按说本来该沈望舒这个小辈上门拜访的,不过柳叔租住的小院漏雨了,眼下正在修缮,他索性便来瞧沈望舒了,反正也是那么多年的家人,不计较这些虚礼。
裴在野这自然而然地态度让沈望舒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家亲戚上门,和你有啥关系,殿下,你回去吧,我还要给柳叔做饭呢。”
裴在野深觉这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时候,自然而然地挽起袖子:“你要下厨?我帮你啊。”
沈望舒连连摆手:“别别别,不敢劳烦殿下。”
她也不想让裴在野和她家里人有什么牵扯,正要把裴在野打发走,没想到两人这么一耽搁的功夫,柳玄叔已经来了,他见院门大敞着,一边走进来,一边高声问话:“望舒,你在吗?”
沈望舒见裴在野还大喇喇站着,只得硬着头皮道:“在呢。”
柳玄已经抬脚走了进来,他相貌英俊,气度磊落,不似官场中人,倒有几分名士的潇洒不羁。
他见到沈望舒,先是露出些笑意来,还未来得及开口,又看见她身畔站了个高挑少年,他怔道:“这位是...”
沈望舒要是直言他是太子,柳叔估计得吓个半死,然后追问她是怎么认识太子的,她实在不想牵扯那么多,正犹豫着怎么介绍呢,裴在野就抢先一步开了口。
他在他老子面前都桀骜不驯的,在柳玄这么个从七品小官面前,却谦逊得体得紧,揖了一礼:“见过柳叔。”他含笑看了沈望舒一眼,眉目间满是化不开的柔情,他道:“我是望舒表兄。”
严格来说,大皇子虽然人憎狗嫌,但论亲戚的确是沈望舒的姨表兄,这么算下来她和太子也勉强算表兄妹,他这么说也没有错。
沈望舒终于把亲戚关系理顺,就没瞧见裴在野那满脸的含情脉脉。
柳玄却瞧了个正着,想着沈望舒确实有个表哥,似乎还和她有婚约。
他不知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把裴在野当成了那人,便和气笑笑:“原来如此。”
沈望舒转开话头:“柳叔你先坐,我去给你弄饭...”
她还没起身,就被裴在野轻轻按坐在了石桌边,他十分体贴地道:“你和柳叔许久未见,正该好好说话,我去厨下忙活吧。”
叶知秋还叮嘱他,一味勾引也是不行的,得时不时展现温柔小意的一面,方才能长久。
他又亲手泡了一壶热茶,亲手给沈望舒倒了一盏,颇是贤良淑德地道:“现在时候还早,不适合吃酒,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沈望舒一脸惊恐:“??”
还没等她说话,裴在野已经出去了。
由于沈望舒是个抠精,买的院子也尽挑便宜的,院子里没有独立的厨房,四户人家共用一个,瞧着也不大干净。
裴在野一步跨进去,又慢慢地退了出来...
他索性又把叶知秋叫来,让他从昭阳殿的小厨房里端了一桌。
院里头柳玄正在和沈望舒聊着他去年入京赶考的经过,说着说着,他突然感慨了句:“科考名次下来之后,我本想活动一二,却东宫当差,结果太子却去了梁州,我连他的面都无缘得见。”
沈望舒正担心裴在野在厨房里捣鼓出什么红焖抹布,清炖锅刷之类的神奇菜色,闻言撇着小嘴问道:“叔,你为啥想见太子呀?太子有啥好见的?”
柳玄笑嗔一句:“别胡说。”他又一脸的敬佩感慨:“太子真乃明君,有储君如此,是晋朝幸事。”
他不等沈望舒发问,便道:“我当时初入长安便考入了太学,谁料几个不学无术的权贵子弟硬是抢了我入太学的名额,我和被抢了名额的几个考生心下不忿,本想敲登闻鼓告御状,险些没被这些权贵子弟打死,太子风闻了此事,立刻令国子监重开考场,我们凭本事入了学,那几个权贵子弟被太子重罚,以正科考。”
沈望舒没想到裴在野竟救过柳叔一命,不觉心下讶然。
柳玄又叹道:“不止如此,太子委实见识高远,他和太后还一力主张在各县各州府开办县学府学以及让女子念书的女学,若是此事能成行,福泽千秋万代啊。”
沈望舒挠了挠脸,莫名有种全新认识一个人的感觉。
之前因着做梦的缘故,太子在她心里的形象称得上凶神恶煞了,但抛开偏见,仔细想想,太子好像一年到头都在为朝政奔波,就算对她不待见,但却是无愧于朝廷社稷的。
就两人前世的关系来看,他也算得上她的夫君,或许他不是一个好夫君,但的确是个不错的太子。
她正要说话,裴在野就拎着一个奇大无比的食盒走了进来,他把十八道珍馐一样一样摆在桌上,含蓄笑道:“有些简陋,柳叔简单吃些吧。”
柳玄低头看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三人很快动筷,柳玄言辞间对太子极为推崇,三句话不离太子,面上满是没能得见的遗憾,时不时还要扼腕一句:“以太子之才干,晋朝日后何愁不兴啊。”
他是狂生性情,说话也少了几分顾忌。
裴在野瞥了眼沈望舒,略有得意地翘了翘唇角:“柳叔高见,只可惜不是什么人都像柳叔一般有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