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夷这次的金帐王颇为识趣,比起一方霸主,他更像是一个长袖善舞的生意人,很轻松就同意了让朝廷去北夷驻兵的条件,也完全不在意裴在野提出的各项让北夷称臣的苛刻条款,反而对和晋朝经济往来有着极大的兴趣,还主动提出让两边互通商贸。
这也是裴在野所想,不过他还是神色淡淡地拿乔了一时,在金帐王的几番恳求下,陆清寥身为平州的主将之一,也在一旁装模作样地劝说,裴在野这才勉强点头,他和陆清寥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把税率等事宜也一一敲定了。
如此拉扯了几日,和谈终于顺利完成,裴在野作为东道主,自然少不得要宴请金帐王一行,金帐王个老不正经的,还带来了十二名肤色雪白,高鼻深目,相貌美艳的绝色女子来,穿着袒露纤腰手臂的北夷服饰,在场中舞的是纤腰百折,媚眼横波,一个个妖妖调调的不成体统。
裴在野最见不得这个,暗骂了一声有伤风化,他挪开视线,伸手抬手捂住沈望舒的眼睛:“小孩不能看这个,仔细长针眼。”
小月亮万一学坏了怎么办?
沈望舒看的津津有味呢,奋力扒拉他的手:“你才小孩呢,我都及笄快满一年了!”她十分不满地抗议:“你撒手,我要看漂亮女郎跳舞!
裴在野嗤了声:“你还敢觉着她们漂亮?那更不能给你看了。”
他警告道:“你只准觉着我漂亮,听见了没?”
沈望舒:“...”
众臣的视线都被舞姬引走了,倒也无人瞧见帝后这般小动作,直到一曲舞毕,金帐王才含笑提出要把这些精心调理的女子赠予裴在野,日后可日日观赏歌舞。
沈望舒听了个字面意思,眼睛一亮。
裴在野脸色不善地往金帐王脑袋顶的位置扫了眼,忽然把沈望舒往怀里一带:“不必了,朕惧内,朕只听皇后的,皇后说不应,朕便不应。”
金帐王:“...”
顶着一脑袋黑锅的沈望舒瞪着他:“...”
裴在野半点不以为耻,反而洋洋自得,他喜滋滋地凑在她耳边道:“我也会跳舞,回去跳给你看。”
等宴会散了,沈望舒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后知后觉地跟裴在野道:“表哥瞧着好像比往日明朗了不少。”
陆清寥虽然不是内向之人,但也甚少和人这般谈笑风生,举止悠闲,眉间堆砌的愁云仿佛都被清风吹散了一般。
裴在野横了她一眼,轻撇了下嘴,这才阴阳怪气地道:“他主动跟我请缨,自愿去北夷驻军三年,这块肥差多少人盯着呢,他不明朗谁明朗?”
肥差不肥差的沈望舒倒不介意,不过人有了自己的目标和理想,想来也不会那么沉湎于往事了,他若是能一心保家卫国,再不为陆氏所累,于他于社稷于裴在野,都是件极好的事儿。
......
被帝后絮叨的陆清寥此时也遇到了烦心事,他人在干净整洁的马厩里,穿了一身简便短打扮,提着一桶水认真为白玉骢刷洗。
陆毓忽匆匆走过来,低声道:“主子,您祖母...”他犹豫了下才道:“陆老夫人过来了。”
他想了想,又补了句:“估计还是为您几个堂兄弟的事。”
陆老夫人是陆清寥祖母,沈皇后的外祖母,她只要自己不主动作死,倒也能安度晚年,只是陆妃和大殿下一倒,其他跟着大殿下混饭吃的陆家族人少不得被清算,陆老夫人已经为了这事给他严词写了好几封信了。
陆清寥手里的刷子顿了顿,很快淡然道:“你接祖母进来,给她安排好住处,让她别有什么闪失。”
陆毓疑惑道:“那您想见老夫人吗?”
陆清寥手上动作未停,甚至并未回头:“我过几日就要动身前往北夷,让祖母若想留下,就另为她置一栋宅邸,让她安心住在这儿,旁的事,我插不上手。”
陆毓道:“只怕有人会传闲话...”毕竟祖母千里迢迢来探望,孙子不见一眼,怎么也说不过去。
“无妨。”陆清寥淡然一笑:“你帮我问祖母,她真有那么在乎那几个堂侄堂孙的死活吗?”
陆毓不解,但还是去向陆老夫人传了话。
陆老夫人风尘仆仆赶来,此时人还在马车上,听完了陆毓的回话,她胸膛重重起伏了几下,一双老眼泛着红,眸中带着几分怒意。
陆清寥这问题问的稳准狠,她真的有那么在乎几个堂亲吗?答案自然是没有,她不过想用这事儿试探陆清寥,看他是否还能如往日一般,对自己遵从,对陆家服从。
自打北夷那场大战之后,陆清寥也不知经了什么事,对她便不如以往恭顺,对陆家人也不再有求必应,钱粮接济是有的,旁的事再不肯妥协,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都使过了,可陆清寥却铁了心一般。
她再不顾端着往日身价,重重拍着车板,怒声道:“他便是这样待他的亲祖母的?!他的孝道恩义呢,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陆毓对这老太太毫无感情,建议道:“是啊,要不您报官吧。”
不敬亲长是重罪不假,但陆家眼下就陆清寥一个能出头的,他出了事,陆家彻底没指望了。
陆老夫人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