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们似乎忘了,顾澈只是禅位,并不是没了。
政务上的事,顾澈一边教导叶音,一边帮着分担处理,免得出乱子。顾澈由以前明面上,转为幕后。
在外人来看,顾澈辛苦委屈,但顾澈每次接触到叶音怜惜又充满爱意的目光时,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今日的政务处理完毕,时辰竟然还未到酉时,叶音活动了一下脖子,起身到顾澈身后给他捏肩:“阿澈,辛苦你了。”
且不说叶音昏迷的大半年,再往前叶音都在外面打仗,对政务生疏,顾澈边批阅边教她,茶水都多费了几杯。
顾澈抬眸斜了她一眼,叶音弯眉笑,“这个力度合适吗?”
顾澈收回目光阖上眼,轻轻哼道:“力道收着点。”
他玉冠束发,忙活了大半日有些碎发落下来,看的叶音心里痒痒。
最后的顾虑也没了,叶音从前被刻意压制的爱意悉数爆发,如今看顾澈哪哪儿都觉得好。
按揉了半刻钟,顾澈觉得差不多了,“可…”
他脸颊一点温软,将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叶音直起身,状若无事的继续给他捏肩膀,顾澈却躲开了:“我们去御花园转转。”
叶音:“好啊。”
如今正逢春日,万物复苏,宫里的鲜花比着盛开,朵朵姹紫嫣红,漂亮极了。
枝头绽放的杏花小巧清新,叶音忽然顿住。
顾澈:“怎么了?”
叶音抬手摘了一朵,指腹捻转,小小的花朵也跟着悠悠转动。
叶音笑道:“我听人说,杏花刚开的时候,色浓而味淡。至后期反而色淡而味浓。”
叶音手上捻的那朵杏花,颜色就十分浅淡,她递到顾澈下首:“你闻闻。”
褪下威严华贵的龙袍,顾澈一身水蓝色广袖长袍,既清贵又斯文。
他微微俯首,少顷抬眸,那双清泠泠的眼睛撞入叶音的心间,唇角微勾:“尚可。”
叶音手一松,指尖的杏花飘飘摇摇落下。
“我本来临时起意,想效仿一回为状元簪花。”
顾澈偏头,等着叶音的下文。
叶音垂下眼笑了笑:“但我发现这花配不上你。”
“真要簪,还得是牡丹。”
顾澈一怔,随后爽朗一笑,像是极为开怀。
待他笑够了,顾澈才挑了挑眉:“论观赏性,我偏爱魏紫与青龙卧墨池。但若是音音想为我簪花,那我要赵粉和姚黄。”
叶音:“你…”
“好。”叶音一口应下,还添了一句:“十八学士可喜欢?”
顾澈摇头。
两人往前走,交握的手十指相扣。
“若要簪花,届时我将黑发半束。”
“我为你束发。”
“你这手使惯了棍棒刀枪,给我拽下发丝怎么办。”
“不会,我省着力。”
“…哎,本就容颜渐老,若是青丝更少,帝王恩宠不复存。”
“……”
“……不会。”
“那你让人给我熬汤药?”
对上顾澈质问的目光,叶音抬手抚上顾澈的鬓角:“我想将你的青丝还给你。”
顾澈握住她的手,亲了亲:“我早说过了,没关系。”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你介意的话…”
叶音:“我心疼。”
她昏迷的大半年时光,顾澈做了什么叶音没有细问,但看顾澈的神态也知道顾澈过得不好。
他到底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做下那个惊世骇俗的决定。
日头彻底落下,宫里也开始掌灯。
顾澈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回去了。”
夜幕来临,天上的星子闪烁,叶音在窗边瞧了一眼,见明月隐退,星光大盛,她揶揄道:“月明星稀,星明月隐,还真是这个理。”
按后世科学的说法,月亮反射太阳的光更亮,光的强弱对比下,星星就像不存在了。
顾澈从后面抱住她,三千青丝垂下,如瀑布般。
叶音握住一缕把玩,乌黑的色泽当真如绸缎。她将乌发缠绕在指尖,好像一个调皮的幼童在玩耍玩具。
顾澈由着她,眉眼沉静。
少顷,叶音在他怀里转身,在顾澈的右首寻摸,果然摸到一截断发。
新婚当晚,结发为夫妻。
叶音靠在顾澈肩头,淡淡的墨香萦绕在她鼻尖,很安心。
春天是个好日子,不少地方都忙着开耕,但是城里并未有多少感觉。
京城南面。
这一代住的多是普通百姓,但在南边最外围建了好几个工院。但令人奇怪的是,出入工院干活的人,不是老弱妇孺,就是身有残缺者。
近晌午时,一名身穿短打的中年男人进院,进去后直奔院子左前角的大食堂。少顷又离去。
而当男人在进入最后一个工院时,负责这个工院的应工头立刻来了。
“丰管事您放心,咱们工院的饭菜都做的很用心。”
丰管事不听他的,在每个窗口看了一眼,的确有荤有素,但还不够。
丰管事忽然绕到里间去,应工头脸色大变:“丰管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