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庙号。按照典制,文治武功都有所建树的帝王才能有庙号,才能入庙进行奉祀,一般称祖或称宗。元德帝这样的帝王,谁敢说他没资格定庙号?
然而问题又来了,祖有功而宗有德,朝臣们为着祖和宗这俩字儿又吵了许久。后来见正朔帝脸色实在不好,朝臣们也不敢再触这位帝王的霉头,想着反正都是好字,也就不再啰嗦,最终定了个高祖的庙号。
元德帝这一生,就这样盖棺定论了。日后史书上,他便是齐高祖。
陆安珩浑浑噩噩地听着,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正朔帝见状,又让姜阁老宣了遗诏。其实本应一开始就念遗诏来着,只是因着元德帝早就退位,最重要的新帝人选早就登基了,正朔帝又一心扑在亲爹的丧事上,便将宣遗诏的流程往后推了一回。
元德帝的遗诏内容极为简单,无非就是将自己私库里头的东西给分了分。除却给妃嫔皇子留的东西,还给大臣们也分了些物件儿。
五位阁老并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傅得了东西不说,陆安珩竟然也有份。元德帝将自己平日里带的还算勤快的一块佩玉给了陆安珩,又给了他一封自己的手书,颇是让人羡慕。
直到这个时候,陆安珩的魂魄才归位,捂着脸放声大哭,嗓子已经哑得连谢恩的话都说得极为艰难。
正朔帝被陆安珩这么一哭,又跟着落了回泪,心下却很是满意陆安珩这样悲痛的状态,又觉得自己找到了同自己一样悲痛的人,再想想元德帝驾崩前对自己的嘱咐,正朔帝对陆安珩打心眼里生出了几分亲近来。
陆安珩连着哭了三天灵,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看着家里三个孩子后才打起精神,努力将自己从虚脱呆木的状态下挣扎出来,精神逐渐好转,让姜德音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百日孝期也匆匆而逝,陆安珩只觉得今年真是自己两辈子加起来过的最糟糕的一个年了,这样的生离死别,当真是让人无奈至极。即便陆安珩再怎么不愿意面对,看着街市上已经恢复了几分喜气的人群,陆安珩也不得不承认,属于元德帝的时代真的过去了。人们很快就会忘记这个曾经给了他们几十年太平日子的帝王,而属于正朔帝的时代,这才刚刚开始。
只是这位即将带领大齐开创一代盛世的正朔帝,他也病了。
正朔帝可是元德帝手把手地教大的,对元德帝的感情自是不用多提。安葬完元德帝之后,正朔帝的悲痛却并未减轻半分,每日除了批阅奏折处理国事外,还经常去奉先殿拜祭元德帝的灵位,忧思悲痛之下,就这么断断续续地病了大半个月。
陆安珩也蔫了三四个月,直到琉璃坊那边说做出了陆安珩说的放大镜了,陆安珩的兴致才高了几分。
拿着匠人们捣鼓出来的造型跟后世差不多的放大镜,陆安珩心下又忍不住一酸,若是元德帝还在,又能看上一样新鲜东西了。他那年纪,肯定也有老花眼,偶尔拿着这个放大镜瞅瞅书本奏折也不错呐。
这还是陆安珩头一次弄出了新东西,心里却没有一丝嘚瑟之情了。
等到陆安珩将这放大镜呈给正朔帝时,正朔帝和几位阁老把玩了许久,忽而叹了一声道:“若是父皇还在,得了这东西不知道得多高兴呐。”
陆安珩险些被正朔帝勾出眼泪来,看着正朔帝微红的眼眶,再看看他满脸病容精神不振的样子,陆安珩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声:“您也要多保重身子才是,多少朝廷大事还等着您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