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宴会厅中,鸦雀无声。
余简把颤抖的指尖隐入身后,低垂下了头。
不可能——
她心中暗暗念到。
这时,老周总一把夺过秘书手中的画像,带上胸前的老花镜,一寸一寸细细看了过去。一分钟后,老脸涨得通红,眉眼间更是带上了激动之色,他啜喏着唇颤颤悠悠地说道:“是他!是周家的恩人!”
周远舟扶住他,给他顺了顺气息,不觉也瞟了一眼画像。画中老人一头半长发束在脑后,脸上皱纹横壑,一副高挺鼻梁夺人眼球,似有鹰钩之势,胡须微垂覆住嘴唇。但这其中,最令人过不忘的确是那一双眼,瞳仁睁大,却深邃如海,只一眼,便是岁月更迭,世间变迁。
这人……
倒像是活了千百年的古人。
“爸,您小心着血压。”周远舟皱眉,有些担心父亲的身体。
没想到老周总拂开他的手,扭头又对李学乾说:“李总,您跟余齐铭……”
世界之大,触目而不可及;世界之小,却没想到竟然也有同样受其惠泽之人。
周家祖籍是中原内陆,巴州边缘,一个叫娆疆的地方。百年多前,当地遭逢大灾难,祖先举家迁徙,跋山涉水来到了京城。这一落地,就扎了根。
老周总还是少年时期,他的爷爷曾经告诉过他,如果没有余齐铭,老周家估计早就被皇室满门抄斩灭了个干净。
他虽然觉得故事有些离奇曲折,但从爷爷严肃的面容来看,不似作假。
直到爷爷去世,家谱族轶传到他父亲手中。他父亲是个纨绔,吃喝玩乐不在话下,但从不理会家族振兴之事。周家一脉单传,早早地他便接手了家中事业。
于是手札,便又交到了他手里。他这才知道,爷爷当年说的,只是冰山一角,那个年代的各种秘辛,随便拎出来一件,都是令人发指的惨事。
一同传给他的,还有余齐铭留下的一本手札。老周总就是凭借这本手札中零星的食谱记录,才把王府酒楼打造成了如今的商业帝国。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让他怎能按捺住心弦?
李学乾也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他遍寻华夏多年,没想到这踪影竟然落在了京城。一时间百感交集,握住老周总伸过来的手,差点老泪纵横。
两人细细说着对余齐铭的认知,又觉得相互之间更进了一步。
宴会厅里,逐渐变成了熟人相遇亲人相见的热络场面。而还站立在一旁的余简,却觉得这世间真是极度荒谬。
她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独自一人静立在走廊的角落中。
刚才两人的话她尽数听在耳中,这个余齐铭跟她记忆中的师傅相差太远,却又长了一张如此相似的面容。
她眼前仿佛是一片层层叠叠的白雾,遮住了视线,就等着揭手拨开。
“阿简?你怎么在这?”走廊尽头,有人匆匆走来,经过余简身边的时候堪堪停住了脚步。
关山月同李学乾是在皖南的一场拍卖会中相识的,没想到同样脾性古怪的两个同龄人却出乎意料地合胃口。李学乾赚足了钱,便喜欢搞些风雅之事,总是会寻些古董字画。关老头虽然不是鉴定专业出身,但学历史的,自然也懂一些考古鉴赏,一来二去,便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原本他也应该来参加这场宴席的,但临时被学校拉去走个项目流程,这会儿才抽空赶了过来。
没想到竟然碰到了余简。
小姑娘穿着厨师袍安安静静地站在走廊,低着握着拳,微微颤动的双肩,无不在表示:她受委屈了!
关山月这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黑脸一板,拉过她,问:“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这般焦躁又暗藏关心的口气,忽然就让余简鼻头一酸,委屈之意涌上心头,她低着头糯糯地喊了句:“关老师……”
关山月更着急了,小姑娘还从没在他跟前有过这般脆弱无助地神情。一想到酒店今天就只有一桌客人,余简又穿着厨师服,心里哪能还不清楚。
肯定是里头那帮人给她难堪了!
火气腾一下就上来,“好啊,好啊,还会欺负一个小姑娘了!”说着,就要冲进去理论一番。
一只莹玉小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关山月神情一顿,心疼之色顿然生起,他握住小姑娘的手,小声地哄着:“别怕,老师给你把场子找回来。”
余简抬眸,朝着他摇了摇头,眼眶微红,带着要哭不哭之意说道:“他们没有欺负我。”
那怎么这样了?
关山月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把她拉到一旁的沙发上,询问起来。
这一问才知道……
又是余齐铭惹的祸。
茵茵那个老婆子因为余齐铭想要拐走他的弟子;柳程高因为余齐铭又暗搓搓地向让余简拜师;现在,一个皖南一个京城两个奸商还把余简快弄哭了……
这余齐铭到底有神秘魔法,一辈子就光救人了?
他以为他是救世主吗?
关老头从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的后悔。早知道,他就不告诉余简有这么个人物的存在了。
小姑娘的秉性他了解,对待事情跟对待厨艺一样,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