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啊。”
嘴角依旧挂着那让人毛骨悚然的完美弧度,[K]轻轻地叹息一声,语调真诚:“别担心,女士。我又不是什么恶客。”
这话说的,好像地上那具尸体不是他造成的一般。完全是欺负死人没有发言权。
女人选择了沉默。一直以来,她就是用柔顺隐忍的态度应对残暴的欺压。
“——只要您不像躺在地上的这位先生那样冷酷无情,毫无怜悯心;一个意外来到这座陌生城市,在深夜里无家可归,又冷又饿,只想找个地方暂作歇息的外来者,又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
一刻钟后,[K]坐在餐桌前,与另外两个人共同享用了一顿迟来的晚餐。
——尽管客厅的饭菜被男人掀翻,但对此早有经验的女人在厨房已有预留。
女人食不知味,眼光不断瞥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还有正开开心心吃饭的儿子。
——他们看上去相处很和谐,仿佛是一位真正的客人上门做客。这却让她更加恐慌。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想做什么。
——未知永远是最让人恐惧的。盘踞在心头的恐惧化作阴影,几乎吞噬了她。
男孩却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担心。
他好奇地开口了:
“你是神奇大侠派来把我从坏爸爸手中救出去的吗?你怎么来得这么迟?”
——神奇大侠是几年前曜国流行的一部大热动画片里,某个超级英雄式的主角。同样留着金色半长发,和[K]真有点像。
这样的联想让[K]都懵了一下。
他露出微笑:“姑且算是吧。现在没有坏爸爸,只剩下安安静静的好爸爸了。”
男孩忍不住反驳:“不,他就是坏爸爸。”
“但死掉的他就是好爸爸了。”
这两人就像是两个为了无聊的话题而试图互相说服的小朋友,但他们争论的话题却无端透出一股令人心头生寒的漠然。
仿佛死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蚂蚁,一朵花,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东西。
女人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就好像误入了某个诡异深沉又难以苏醒的噩梦。
她想要尖叫,想要抗争,想要挥舞着拳头将这个魔鬼赶走,身体却像是被某种力量所压制,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直到最后,她看见男人站起身来,一只手摸上了男孩的脑袋。
女人瘫软的身体终于有了力量,下意识跟着站起,仿佛那不是一只手,而是邪神的爪子,下一刻就要拧掉男孩的脑袋似的。
[K]拍了拍手下触感很好的小脑瓜,目光却直勾勾凝视着女人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仇恨自己的父母是一件残忍的事。他们本该教会他爱。”
他低头对上一双稚嫩清澈的瞳孔。
“——所以,忘掉坏爸爸。你只要知道,死掉的他,永远都会是你的好爸爸。”
这样说着,[K]揉了揉那柔软的发丝。动作很温柔,语调却是与相反的冷酷。
“——从今以后,你尽可以仇恨我。”
他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向后倒退。
直到站在玄关处,[K]突然微微一笑,骤然张开的黑伞遮挡了他的上半张脸,连同那双融合了温柔与冷酷的眼睛。
大雨已停,零星的雨丝从打开的门缝外飘进来,携带着一股淡淡的凉风。
男人的语调温柔低沉,宛如舞会散场。
“那么,承蒙款待,有缘再会~”
……
依旧是老城区的公寓二楼,依旧是那个熟悉的上了年纪的硬壳笔记本。
坐在窗前的少年翻到崭新的一页。
[王某,33岁,生意失败的无业游民。]
[垃圾分类:★]
[其灵魂本质已经腐烂,长期散发着半截埋入土里的活死人的气息。以其所在402为中心的整栋楼都是他的辐射范围。在伤害虐待幼崽中获得的变态快感让恰好搬到隔壁的某高中生夜夜失眠,被其扭曲而恶臭的精神波动冲涮,犹如每天置身垃圾堆,终于忍不住化身良好市民拨打报警电话,但垃圾非但没有消失,污染反而更加严重。促使某受害的无辜高中生不得不另寻住处,最终找到垃圾数量稀少很快就能清理干净的老城区。但为了曾经的邻居们能有个舒适的环境,垃圾理应被清理。#维护和谐邻里关系,人人有责!#]
白意熟练地写下[已清理√]这三个字。
最近这半个多月,是原阳城最漫长的雨季,也是[K]出没的大好时机。
他差不多每天都会装备[雨夜幽灵]卡牌,出去清理一个垃圾,断断续续下来,已经清空了这个笔记本上的1/4。
白·心胸宽广·从不记仇·清理垃圾只为保护环境绝无半点私心·意以为,原阳市环保协会理应为他颁布奖章,认定他为本市环保大使,以表彰他为整个原阳市的环境卫生所作出的突出贡献。
尽管做好事不留名的他当然会选择拒绝:)。
白意合上笔记本,轻巧地转了转笔。
他突然有了个想法,不由眨了眨眼睛:“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