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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夜。
这一天的夕阳艳丽,彩霞染红了半边天。
如火,如血,如喜,又如悲。
夜幕低垂,圆月渐升,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皇帝入睡。但却几近无人知晓,他们的陛下,从不睡觉。
月,攀上了枝头。
往常这个时候,钧哥已经溜走,溜去不知何处的深山蛮荒之地练他心爱的剑。
然而今天,他却没有。
当宫门落下匙,当宫中四处都亮起宫灯,当夜色变得漆黑寂静,他依旧坐在御书房内,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奏折。
他在等人。
在等一个定会在今日,在这个月圆之来到他面前的男人——
叶孤城,他的兄弟,他的对手,他的挚友。
他知道,今日当两人的见面时他们的身份不是剑修,而是两个各自背负着家族的男人,作为两个单纯的人面对面叙说各自的心声。
钧哥已经准备好。
他挥去了侍奉在身边的所有宫人。
就像是之前他们通过王安的小动作猜测的那样,今夜的来人出乎寻常的多,武当的木道人、峨眉的独孤一鹤还有许许多多江湖人。
他们手上都拿着御用布料制成的缎带,他们每一个的武功在江湖都是顶尖的存在。
这里是皇宫,是紫禁城,是整个大禹权力的中心,最为威严的地方。这里戒备森严,若非钧哥下达了特别诏令,当今日的缎带出现了第九个,每一个带着缎带来的人无论手中的带子是真是假都被当场诛杀。
天家威严不可轻犯。
决战之处的太和殿是掌管天下大事的重地,是天下无数能人异士费尽心思望到达、站立的地方。
这里不是普通人能进入的。即便手握通行的缎带,想要踏入此处也要有超乎寻常人的胆量。
今夜的太和殿有很多人。除了明面上的江湖高手和禁军,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还藏着东厂和皇家暗卫的双重守卫。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太和殿殿顶,等待着剑神剑仙的出现。
御书房内的钧哥也在等。
夜,深了。
叶孤城还未来,另一个人已敲响了御书房的门。
“咚咚咚“三声,钧哥未传唤,门却已经被推开了。
这在宫中是极不合规矩的,特别是在帝王面前。往小了说是殿前失仪,往大了说是藐视皇权,无论哪一种都是重罪。
就算是帝王的亲生母亲、当朝太后也不可如此。
可来人不但推开了,而且还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穿着一身太监服却昂着头,挺着胸,单手托着茶大步流星地跨进了御书房。
不出意料,来人是王安。
“陛下,深夜小心风凉。“王安嘴角含笑,道。
钧哥没理他。
在外人看来此时的钧哥是一副沉浸于公务之样,但若是熟知他德性的菠菜在此定然一眼看出——
这厮是在走神。
看似眼睛盯着奏折,实则灵魂早已飘到了不知哪个九天之外的地方,在漆黑中荡漾,在虚无中流浪。
说不定他的脑壳里还有俩小人儿,一个脸上写着吹雪,一个写着阿城,拿着小木棍儿做成的剑乒乒乓乓。
至于王安,那是什么东西?
但是王安不知道,他依旧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
他在放肆,他还在放肆。
他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君王。
这是他第一次直视这个男人的脸,英俊、冰冷带着让人惧怕的威严。就像是很多人说的那样,比起帝王,这个男人更像是神明,高不可攀,尘不可染。
可今夜,神明注定会坠入凡间,狠狠的,被折断脊骨。
王安有些迫不及待。
快了快了,他心想。
很快,他就能亲眼看见神的狼狈不堪,堕落死亡。
王安想到自己在桃公公手下受的气,再想想南王的计划,笑容都开始放肆了起来。
“陛下,可要用些热茶?“他问着,不待回答便将茶推到了钧哥面前。
钧哥还是没理。
此时他脑内的老顾家房顶大战正值精彩关头,就差阿城和吹雪的郎情郎意西来飞仙剑了,才没有兴趣喝什么破茶。
王安见状脸上的笑容更是诡异,细看还带着些兴奋,继续道,“奴婢想请陛下见个人。“
说着,一个穿着龙袍的身影便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好家伙,身后。
王安的个头比桃子还要矮上些许,但那人藏在王安身后,其个头矮小竟是让钧哥坐在桌后是一点都看不见。
当然,钧哥也没看,也没兴趣。
又不是阿城,来人是谁管他屁事?
反正都是会动的死人。
可和暗卫们一起蹲在房梁上的桃公公就不一样了,他倒要看看这个胆敢身穿龙袍、冒犯他陛下的贼子是哪来的东西。
桃公公悄咪咪探出脑壳。凭借多年的情报经验,一眼便是通过那人的身形认出了其身份,南王世子。
南王的属地遥远,不是很富也不是很穷,不属于朝廷重点关注的范围。因此桃公公也没怎么注意过南王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