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谨:“……”
他没再表示异议,默默低头,喝了一口自己那杯奶茶。
……是炭烧乌龙口味,没有加任何糖,沈凌特意向店员要求的。
他又尝了一口|爆米花。
过分甜腻,糖精与黄油的味道扑鼻而来,满满的油脂,是小孩子的食品。
“谢谢你。”曾坐在回廊下,双袖静静交叠的孩子说,“这是我第一次吃奶茶和爆米花,味道很好。”
“真的吗?”曾摔破了膝盖的小家伙闻言,就着他的手喝了另一杯奶茶,并往爆米花桶里抓了一大把,“真的哎!这个好好吃!虽然没有炸小黄鱼好吃……但因为这也是我第一次吃,所以它们可以暂时成为最好吃的!”
沈凌抓了一把爆米花后又去抓第二把,一时间嘴巴里塞满了爆米花,只有“呜呜呃呃”吐字不清的赞美声。
薛谨在黑暗里笑笑,一边端稳爆米花桶,一边单手伸过去帮她戴好3D眼镜。
因为知道她的耳背的确很敏感,他特意别了厚厚一撮鬓发放在她的耳后,然后再把眼镜腿架上她的耳朵。
“你真的需要注意了,凌凌。”
左耳完成后,稍稍俯身贴近去挽她右耳的头发,“和你在一起会让我想起某个时刻的我,那是很危险的事。”
沈凌没说话。
因为她的耳朵出奇得痒,而薛谨细致入微的动作既没碰到她的耳朵也没碰到她的脸颊——明明是没有东西会让她耳朵发痒的——抱怨也没办法抱怨出好理由,为了不显得麻烦矫情,帅气的祭司只好忍住。
“你……咳,哪个时刻的阿谨?为什么那是危险的事?”
薛谨的手指离开了她的右耳,沈凌用力嚼烂了口中的爆米花,决定立刻伸手去揉搓有点过热的脸颊。
“因为,那个时刻的我曾经做出了很叛逆,很不计后果的行为。”
大屏幕上的广告结束了,电影的片头已经开始,薛谨低头摘下了自己的圆眼镜——
“虽然后来我为那些不计后果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但我认为,自己所做出的行为依旧是违背规则,违背理念的。”
就算灵魂的一部分被困在那个结界里一遍又一遍杀死,大抵也是罪有应得。
任何事情都需要支付代价,不是吗。
……他这一生最任性的三个选择里,仅仅一个就让他付出了那样的代价,已经占据三分之二的沈凌又会令他付出什么代价呢?
太危险了。
无论对她,还是对自己。
太危险了。
无时无刻在叫嚣的冲动,无时无刻想快乐微笑的感觉。
太危险了。
之前已经下定决心,只可以保持等待。
……等在回廊的阴影下,等在离沈凌很远的礼貌距离……如此才不会伤害到我喜欢的东西。
嗯。
薛谨换上了3D眼镜,又察觉到镜片上的某块污迹,便再次脱下来用纸巾擦拭。
在擦拭这一小片污迹的过程中,他觉得自己成功再次把刚才差点冲出了野兽丢下了深渊。
清洁……清洁……保持平静……
沈凌嘟嘟哝哝地揉着自己的脸颊,但这次她揉到手腕有点发酸还没把脸颊上的热度揉下去。
于是她侧过脑袋,试图向仆人要点冰冰的湿纸巾。
“阿谨,我……”
小孩糖球般的薄荷色眼睛瞪大了。
另一个小孩微微低垂着头,低垂着脸,低垂着发丝低垂着睫毛的这一幕——
【真漂亮啊。】
【本喵要钦点他做我的执事!】
回廊下的阴影安静又平稳。
袖尾上的铃铛晶莹而闪亮。
偶尔间,你刚学会走路时发现的第一件宝藏——这么漂亮、珍惜、特别想黏着舔着扒拉着的宝藏——就在这里,“唰”地一下。
沈凌屏住呼吸,恍恍惚惚地,贴近了他的侧脸。
既然阿谨之前假装咬掉我的鼻子……我应该也可以假装咬什么回来吧?
真好看。
真漂亮。
……泪痣……眼角下的这枚泪痣,对,好近,就差一点点了……
就是这儿。
我要假装咬一下。
沈凌微微张开嘴唇,向那儿一贴。
——下一刻,她成功贴到了薛谨温热的指腹。
瞬间回过头来,竖起食指,轻轻抵挡住这个吻的猎人,稍微曲了曲指关节。
沈凌木楞楞地盯着他,发现对方藤紫色的瞳孔一点都不闪亮了,这时候,这种眼神……和凌晨的天空没什么不同。
又危险,又……可怕。
甚至让祭司联想到了教团怎么也琢磨不出核心技术的【猎场】,而【猎场】是可以困住一切非人异类的埋骨之地。
她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庆幸自己戴着大大厚厚的3D眼镜,不需要直视这对可怕的眼睛。
……但不知怎的,沈凌并没有缩回脑袋。
她就僵在那儿,继续贴着他的食指指腹,仿佛在和什么人赌气。
“凌凌,我警告过你很多遍。”
第一次在她面前暴露出可怕眼神的丈夫似乎不打算再遮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