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欢欢快快扑向窗口——
“雨停啦!下了好多天的雨停啦!可以出去玩了——阿谨阿谨阿谨!真的全部都停了,你来看看!雨停啦!”
她扒在窗台上左看右看,还伸手去外面挥舞,蹦跳了好一阵。
虽然在家里也能玩得很开心,但所有小孩一连闷好几天后看见晴天还是欢欣雀跃的。
薛谨应了一声,迅速低头,重新戴上了遮掩用的厚眼镜。
他的眼睛正穿透了无数混凝土达到了数千米外的场所,如今已经调整到了精密的工作状态。
而失去眨眼运动、睫毛抖动等等自然的“普通”调整后,他这个状态的眼睛是无机质且可怖的东西。
……这可不能让凌凌看见。毕竟她刚刚才发言表示喜欢我的眼睛。
毯子叠好,把书本与报纸放回原位,整理沙发上的抱枕。
走向窗户,而那里的沈凌还在兴奋地探着脑袋打量。
“凌凌。雨停了吗?让我看看。”
镜片后无机质的眼睛在整个城市的每个角落扫视搜寻起来,并迅速发现了那些潜伏在空气中的猩红血雾——它们慢慢转化成了细小丑陋的魔物,从人类所看不见的空间裂口爬了出来,响应着某颗死铃铛的召唤,无头飘荡在刚刚雨珠悬浮的位置——
【沈凌。血。】
【沈凌。血。】
【沈凌……】
【撕碎。血。】
【血。好痛。】
许多怨恨而絮絮的低语,传入了灾祸之主的耳朵。
他听得很清楚。
他听得太清楚了。
……因为那些怨恨与痛苦烂熟于心。
窗台边,唯独视觉与听觉方面没什么强大天赋的祭司大人欢呼雀跃了好一会儿,察觉到薛谨走近后,急忙回头看他。
“走吧走吧——阿谨,我们晚饭前出去玩吧!雨终于停啦!”
她对上丈夫厚厚的圆眼镜,以及有点无奈的笑容。
……哦。
沈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又回头看看无雨的户外,再看看自己空空的双手。
她刚刚扑棱棱转动的小耳朵,慢慢慢慢呈倒三角状垂下来。
“雨停啦。”
这是与刚才完全不同的语气了,高兴挥舞的手臂也沮丧地垂回家居服旁。
好玩的“家外面”,瞬间失去了一切吸引力。
雨停了……就不能跳舞了。
而她甚至一个舞步都没学会呢。
沈凌揪了揪自己的衣角,揪了几下觉得不对劲,于是把自己的衣角换成了对面丈夫的衣角。
继续揪。
毛茸茸的飞机耳贴在她金色的小卷毛上。
“雨的确停了。”
耳朵又被轻轻揉了揉,而仆人的话似乎听不出什么叹息的成分。
沈凌错愕地抬头,发现他正微微垂着脸整理窗台旁的植物——把仙人掌挪到了光照充足的位置,又动了动金色风信子的花盆。
“我想你的确可以在晚饭前出去玩一会儿,凌凌,这几天难得放晴,我建议你坐车去几站外的那个广场,那里有卖爆米花和烤红薯的小推车,这个时间点……嗯,蹦蹦床和充气城堡都是开放的。你不是一直很想去那里玩吗?”
整理花盆的丈夫听上去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自然扶正了水培的风信子后,他似乎又不经意地叩起手指,在窗框上敲了敲。
【噤声。】
【规则。】
——某种比死铃铛更强大的东西在整个城市的水面里点出了涟漪,每一只刚刚吞噬了雨滴的猩红魔物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仅仅是这两个词语,一同在它们耳边回响的,还有铃铛轻轻的响声。
痛苦与怨恨的呻|吟全部消失。
包括之前被召唤来的目的,包括被命令要寻找到的“沈凌”——
它们像畏光的虫子那样爬回了空间裂口,不敢在灾祸之主的耳目之下呻|吟半句。
薛先生收回轻叩了几下的手指,耸耸肩,对着妻子笑得温和而平静。
“我刚才发现那边的积雨云还没有散——凌凌,我想,今晚大抵还是会有场雨的,不用紧张。去广场玩几个小时,晚饭前记得回家就好。我会教你跳舞,放心。”
沈凌觉得刚才好像发生了什么。
但仙人掌和风信子都平凡普通地待在窗台上。
于是她挠挠头,把这点古怪抛在脑后,重新开开心心地挥起双臂:“好耶!”
“那我要去广场……玩那个充气城堡和蹦蹦床!然后回来跳舞!”
“嗯。过来,我帮你整理一下出门要穿的衣服。”
【数十分钟后】
即便雨停,地上的积水还是极为可观。
为了防止沈凌在踩积水坑玩的时候把自己溅成落汤猫——根据薛妈妈的经验,这是非常非常非常可能发生的事情——他今天特意给沈凌翻出了一双稍稍有点根子的圆头漆皮靴,指望它在沈凌踩水坑是稍微起到一点防雨的作用。
沈凌倒是没有意见,她似乎特别喜欢这双靴子鞋根后镶着的银色丝质蝴蝶结,一穿上就蹦跶了好几下,还兴奋表示“阿谨阿谨这个会像翅膀一样跳起来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