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瞪向前妻的瞬间,就被指向眉心的幽黑枪口给无形中掐中喉咙,狂咽了好几次口水,男人维持着倒地的姿势小心翼翼重新仰头看人:“王东家,我们有话好好说。”
“这不是也会说人话么,为什么以前就跟个傻子一样呢?”举着女士手枪,王宝珍俯视着前夫满脸嘲弄,“可惜你做的事没一样能让我可以跟你好好说话的。”
如此说着,她抬腿一脚重重踩在了谢大少的胸口上,把人踩得惨呼着咳嗽起来,连眉梢都修剪得锋利的洋服女郎半俯身的凑近对方:“清明的时候你趁着我跟王家族老夺祭祖之权腾不开手时追到工厂去撬我墙角,我就当看耍小丑了没计较,结果你胆子就大到端午节敢强抢我学堂老师去做妾了?你不趁节日折腾就活不下去了是吧?今天我就来给你紧紧皮!”
她接着抬脚又是一踹,然后再踹,一边踹嘴里也没停过。
“梅绣娘在亡夫丧事上就放话要留在李家,你干什么?逼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妇人自己破誓给你做妾?你谢家列祖列宗知道你这么干吗?哦,也是,你这种连岳父刚下葬就一月纳一妾的畜生哪里懂什么纲常伦理,到我这边一口一个‘王氏’叫得欢是守规矩,到你那边这些旧规矩就全是放屁,你倒是很会双重标准嘛!”
“梅娘子是我大学堂的优秀老师,以后会接我的班成为校长代管学堂,你想用毁了她的方法打击我去抢工厂?我告诉你做梦,这次我不会姑息!就冲清明端午这两起子事,我王家跟你谢家没完!”
拿着枪在前夫屈辱又惊惧的脸上轻蔑地拍了拍,王宝珍嫌恶地起身,又踹了他一脚后对着手下一扬手:“回去!”
有枪支做威慑,哪怕这时谢府中的其他人早就赶来,却没有一个胆敢阻拦这位前大少夫人的扬长而去。
不提谢家的女眷之后围着嫡子如何心疼哭骂,那些在外头闯荡有了见识的男人们一个个都是脸色凝重。
不为别的,就为王宝珍手里的那把女式手枪。
如果说她拿着已故王老东家淘来的洋枪谢家人虽然愤怒但不会忌惮,可她拿着一看就是没见过的新型枪支,还是专门给女士准备的新手枪,这就意味着王宝珍带领的王家商行如今拥有的进货渠道和人脉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连那种东西她都有办法弄到手,那其他货物更不在话下了。
而这些还不是最要命的,是由此推断出的另一个讯息——
王家在漕帮的势力拓展,已经远远超过了谢家。
南城是靠着大江活起来的小镇,可以说镇上的人大半都是靠着那条大江过活的,而但凡和跑船有关的人和事都离不开漕帮这个组织。
谢王两家能在南城做到半城首富的位置,甚至那么多年地位还不相上下,其核心原因就是他们在漕帮的人脉势力。
想当初一个跟漕帮有点关系三赖子差点就把李二一家活活逼死,就可想而知漕帮的地位能量,如今的种种变化如何不让谢家人惊慌呢?
“孽障!”谢老东家再没忍住,一巴掌扇在了刚刚才站起身的嫡长子脸上,“就因为你……就因为你的肆意妄为,好好的一个助力硬是被你变成了仇敌!”
“那王老头死就死了,你就不能再忍一年,但凡你再忍一年说纳妾也不至于逼得王宝珍翻脸。还有那个梅露,顶多就是个貌美些的绣娘,还是早就放话终身不嫁的平民寡妇,你就这么急色吗?谢家什么时候让你缺过女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给我马上备礼去王家门口下跪请罪……不,你去柳桐巷李家跪着!谢家要是因此完了,你就是整个家族的罪人!”
天边薄霞密布,小菱挎着书包和苗苗姐一同出了学堂大门。
照例无视了后头提出想加入对话的齐志磊,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苗苗姐聊着天。
如刺绣班这种技术班,放学时间是和文理班不一样的,有时早有时迟,所以阿娘今天也没能和她一起放学,小丫头有点点失落。
不只如此,昨天被梦境内容占据心神,到今天小菱也终于想起谢家想让阿娘做妾的恶心事,虽然当场就拒绝了,可小菱还记得那个谢大少心胸狭窄的性格,这种人不会觉得自己做事缺德恐怕还会恼恨她们不识抬举,会报复的可能性很大。
小姑娘一边想,一边有些发愁地捏紧自己的挎包背带,她想闯进谢府偷偷杀掉人的成功率好像不大,那应该好好踩点研究一下那个男人平时的行踪路线了,到时候设个什么陷阱让他自己摔碎脑袋或断了脖子……
唔,是不是得向老师借本墨家机关术的书看看啊?可是阿娘说最好学了物理再看这种书……但是她也才学了一点格物算术,那些背上的公式不够用……
长相可爱却心狠手辣的小萝莉今天脑子里也在做着血浆满满的谋划,只是在靠近自家巷子口时,被苗苗姐提醒着发现了脸色惊慌奔逃出来的花媒婆。
“这是被谁家的狗撵了吗?”孙苗苗一脸疑惑,“可我也没听见狗叫声啊。”
小菱抓着书包突然就加速往前跑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刚还在想着会报复她家的谢家大少被强压着跪在她家门口的一幕。想象。
连那种东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