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吓得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瞧她被吓成那样了,一旁的张秀禾一个没忍住,抬手就给了毛头后脑勺一巴掌:“瞎说啥呢?你跟你长得一模
一样?人家扁头都比你好看!”
被点到名的扁头一点儿也不高兴,不过他倒不是冲张秀禾来的,而是烦恼上学的事儿。
其实,扁头的年岁也不大,到现在也就七周岁临几个月。搁在以往,九岁十岁才上学的也多得是,可谁叫自打赵建设决定队上小学学费全免后,全队上下都改了习惯。有人帮着看孩子,白占的便宜干嘛不占?
所以说,扁头本该在今年九月里就去上学的,偏偏当时他爹妈都给忘了,后来倒是得了提醒,可那会儿正值遍地都是追悼会的时候,赵红英就干脆忍了没说,打算年后开春就让扁头去上学。正好,这俩月叫家里人先教教,老师都是现成的,大房二房都有一对兄妹在家待着,哪怕强子和大伟看着靠不住,这不是还有春梅和春芳小姐俩吗?
想法是不错,可惜扁头完全不配合,他非但坚定的拒绝上学,也不愿意让两个堂姐教。可赵红英已经跟小学那头打过招呼了,开春就叫他去上学,反对无效。
扁头很愤怒,哪怕他从未上过学,那也没少听袁家宝提起学校的事儿。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每天都要去学校里傻坐着,听老师讲那些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放学还要写作业
,每个学期都有期中和期末考试…
“毛头哥,为啥人都要上学呢?”抗争了好久却依然被告知必须上学的扁头,气都要气死了。这会儿见到了时常被他妈挂在嘴边夸赞的毛头,扁头忍不住问道。
毛头就奇了怪了:“不上学你干啥?难道你想天天下地干活?”
“玩啊!”扁头理所当然的说。
“那你总要长大的,长大以后也玩?”饶是毛头素来能说会道,也被这小堂弟的话弄懵了。
“长大也玩啊,我就喜欢玩。”
“算了,反正你现在还小,长大以后再说吧。”毛头也不知道咋劝,回忆起自个儿小时候也一样淘气,兴许比扁头还要更淘气,他就淡定了。小孩儿嘛,不就是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吗?
“反正我不要上学!”
撂下这句话,扁头就一溜烟儿的跑出去玩了,留下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啥才好。
好半天,张秀禾才挤出一句话来:“其实也没啥,臭蛋不也不爱学吗?还有强子和大伟…”最重要的是,她没
资格管扁头啊!
扁头这孩子,跟他前头两个哥哥姐姐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像喜宝,打从她生下来之后,就被袁弟来亲手放弃了。而臭蛋,说真的,如果有选择的话,袁弟来是舍不得放弃的,就是没想到一时疏忽就被毛头忽悠走了,想要再拧回来太费劲儿,而且很有可能吃力不讨好,所以她最终选择了放弃。
可扁头不一样,袁弟来盯得死紧,不是盯扁头本人,而是盯着张秀禾。只要张秀禾跟扁头说上哪怕一句话,她就能冲上来眼神凶恶的盯着张秀禾,回头还能拽着扁头关屋里,气得扁头又叫又跳。
眼见扁头跑了,张秀禾也就不提他了,转而说起了臭蛋的事儿。
臭蛋离家时,喜宝和毛头才刚念六年级下学期,而现在他俩都念初二上学期了。眼瞅着差不多快两年了,那孩子别说回家了,连封信都没有,哪怕自个儿不会写字,不是还可以找人代写吗?
张秀禾一想起臭蛋就心疼,小小年纪一个人在外头,
哪怕省里的领导看重他,那一定也很辛苦。
喜宝也有同样的想法:“妈,臭蛋为啥不放假呢?学校平时一周放一天假,过节时还能休息大半个月呢。还有县里的厂子啥的,不也放假?难不成是省里的规矩跟咱们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兴许真的不一样吧。”
“那要不咱们去看臭蛋?过年能休息好久呢。”喜宝不单想去探望臭蛋,她更想去看看她爸。起码,臭蛋只离开了不到两年光景,她爸…
“咋去看呢?”张秀禾无奈的摇了摇头,“去县里能用两条腿走着去,去省里肯定要坐车的。坐车要买票,还要找人开介绍信。对了,住那个什么招待所,也一样得用介绍信。还有吃饭咋办?倒是能找菊花兑一些本地粮票,可去省里得用全国粮票,那玩意儿可稀罕了,上回我问过菊花了,她说只有出公差的人才能兑到一点。”
喜宝怔怔的看着张秀禾,她又不是臭蛋,光听听这话,她就猜到张秀禾其实比她更想念臭蛋。要不然,得有多闲才会想方设法打听怎样去省城呢?
“妈,我不提这事儿了。对了,我先前听班里的同学
说,咱们县里,明年好像要招工。”喜宝努力岔开话题,虽说听着是生硬了点儿,可架不住她提的这个话题敏感,张秀禾一下子就被带偏了,忙问细节。
喜宝也是听人提了一嘴,具体咋回事儿,她也不大清楚。只好拿眼睛去瞧毛头,毕竟毛头可是出了名的包打听。
毛头果然没叫她失望。
“我哥们也说了这个事儿,不过他说的是临县啊,好像是几个纺织厂要招工,纺织一厂二厂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