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母一点也没客气,把心里想的话问了个清清楚楚。
“伯母,都是我的错,我想着孩子的病再等等没关系,弟弟要是交不上学费,那就不能上学了。”
“闻钟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们帮帮他吧。”
江母也在一旁落泪,“闻钟这是无妄之灾啊,看在咱们以前的交情上,你们帮帮他吧。”
“安妮啊,不是我有疑问,闻钟能不知道自己的外甥有病?能不知道李家为了孩子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去借钱?”
韩母满脸疑问:“我们街坊邻居,单位的同事谁家有人生了大病还能知道呢,你们就在一个村里住着,你弟弟能不知道?他这是知道当不知道,揣着明白当糊涂呢?”
韩母顿了顿,又说道:“你们夫妻连孩子的看病钱都拿不出来,你却突然拿出那么一大笔钱,闻钟就不多想想。冬青啊,你姐姐要是四处借钱给孩子看病,却突然拿出一大笔钱给你,你能要?”
韩冬青被母亲注视的,不由得把脸转向别处。
韩母不依不饶,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执意要一个说法。
韩冬青无法,只好低低说了一句:“我不会要。”
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整个车厢静谧无声,只有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
隔得很远,才有一盏小小的灯发出黄色的光,照的车厢里模糊不清。
李留柱抱着熟睡的小儿子,歪头闭目养神。
江母就坐在他们不远处,早就已经睡熟了。
江安妮坐在他对面,毫无睡意。
自从孩子睡着,就是李留柱抱着他,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或许累了。
江安妮压低声音:“留柱,孩子给我抱一会儿吧。”
李留柱的头靠在火车的座位上,动也没动,眼睛也没有睁开。
江安妮以为他没有听见,又说了一遍。
就在江安妮打算说第三遍的时候,李留柱闭着眼睛说了两个字:“不用。”
李留柱和江安妮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江家东凑西凑,最终借了八百块钱给李家。
江母好话说尽,许诺等江闻钟出来后,就马上把钱还给亲戚。
江闻钟的学费是够的,江安妮另外给他的六百块钱除了买了手表,其余的还没有动呢。
江母算计的很好,等儿子出来,把手表一卖,不是就能还上钱了吗。
至于手表能不能卖上原价,多借的那二百块钱要怎么还,江母压根就没有考虑。
刘大银答应到省城的派出所说明情况,说自己不知道,钱不是江闻钟偷得,是女婿听说小舅子上学没钱,就从家里拿出钱来给他的。
把责任推到李留柱身上,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家里四个大人,李三顺和刘大银告了江闻钟,当然不能改口了。
江安妮做了口供,也不好改口。
至于他在镇上派出所的口供,李留柱也想好了说词。
就说李留柱把钱给了小舅子后,怕爹娘生气,夫妻两个合起来演了一场戏。
县城到省城的火车只有一趟,每天晚上发车,凌晨到省城。
一下火车,江母就绷着脸道:“我儿子被关在哪个派出所,还不快走。”
刘大银白了她一眼,吩咐儿子:“咱们先去医院。”
省城的医院他们来过一次,是为了给开林检查来的。
即使是五月底,早上的风也是凉的。
还没下火车时,刘大银就找出来两件衣服,给两个孙子披上。
李留柱抱着小儿子,刘大银领着大孙子,李三顺背着被褥行李,一家人往出站口走去。
江安妮和江母落后两步,江母跟女儿抱怨:“你看看,李家人那是什么态度,看见咱们跟仇人似的。钱都还给他们了,他们还要怎么样?”
江安妮愣愣的看着李家的背影,根本就没听见江母的话。
刚才,她打算去牵大儿子的手,被大儿子躲开了。
儿子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她,不像亲母子,反而像是陌生人。
江安妮木木地往外走,周围的一切她听不见,也看不见了。
现在时间太早,第一趟公交车还没有来。
李家四口多走了一些路,在一个公交站台上等待公交车。
江母跟在他们的后面,一路絮絮叨叨:“你们听见我说话没?现在医院里不上班,我们先去派出所。”
刘大银看也不看她淡淡道:“现在派出所也没开门,警察们也没上班。”
江母被重重噎了一下。
反复深呼吸几口气,江母再次开口:“反正都到了省城了,开林的病也不急在这一时,咱们还是先去派出所,闻钟都关了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他的情况咋样呢。”
跟她说不通,刘大银索性不开口了,反正在她的心里,江闻钟是最最重要的。
刘大银不说话,李三顺和李留柱就更不可能说话了。
李开元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开口说话了:“姥姥,舅舅反正在派出所关了这么多天了,再多关几天怕什么,里面吃饭还不要钱呢。”
李开元一开口,就往江母心上扔了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