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麒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熟睡中, 窗外雪山凛冽的气息, 将他带回了从前经常反复的梦境。
梦里, 娘亲一边喂他羹汤、一边给他讲故事, 过了晌午,抱他回卧房歇息。
卧房里的炭炉烧得很旺,空气暖洋洋的,娘亲一边拍哄他一边哼唱着小曲儿。
睡意袭来,宋麒却始终半梦半醒,潜意识感觉自己若是睡去了, 眼前的一切将不复存在。
所以他一直昏沉沉的不肯入睡,坚持守着眼前哼曲儿的母亲。
直到卧房门口传来侍女们的笑声, 宋麒听见南方君子在门外说话, 说他跟宋麒约好了,后晌要去打大妖王, 让侍女放他进门。
半梦半醒的宋麒开心极了,挣扎着朝门外看去,却只看见几个侍女挡在珠帘外, 笑着不让江某进屋, 说少主已经睡着了。
宋麒急坏了,他要跟南方君子出去玩,但是身体像被魇住了, 无法动弹。
焦急中, 他似乎听见南方君子在耳边轻唤:“喂, 醒醒。”
“我醒了!”
“我醒了!”
“我醒了, 江某,我跟你一起玩!”
梦里的急切,让宋麒微一哆嗦,幽幽醒过来。
缓缓睁开眼,南方君子俊俏的容颜近在眼前,那双藏着南方星空的好看瑞凤眼正盯着他,眼神就仿佛盯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猫,怜悯又不敢触碰。
“江某……”宋麒嗓子太干哑,两个字柴柴的吐出来,一点都不像小猫,倒像是卡着一口老痰。
江辞风像是确定眼前的流浪猫起死回生了,无措的神色褪去,侧头告诉南宫青洲:“倒杯水来。”
“我是你的随从么?”南宫青洲没好气地嘟囔一句,但还是端来茶水,递给江辞风,大步离开卧房,免得再被使唤。
宋麒渐渐清醒,记忆开始回笼,意识到自己刚刚说漏了嘴,顿时浑身僵硬,瞪大眼,观察江某有没有察觉。
他此刻已经不在乎身份是否泄露了,关键是不能让江某知道,他心里还对儿时的南方君子念念不忘。
心虚感让宋麒觉得,“江某”这个称呼,会暴露太多儿时不为人知的思念。
江辞风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伸手将缩水的宋家小胖子揽进怀里,小心喂水。
宋麒紧绷得像一根木柴,水都不会喝了,灌一口,直往下巴流,斜斜滴在江某前襟上。
头顶传来不悦的嗓音:“衣服被你弄湿了。”
宋麒睁大眼,“嘎哒嘎哒”抬起僵硬的手,轻轻抹干净江辞风前襟茶水。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问他:“江某是谁?”
宋麒手一顿,忽然挣脱江辞风的怀抱,朝一旁一滚,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不愿面对:“你听错了。”
江辞风没有追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宋麒需要冷静一下:“我很好,我想再歇会儿。”
“很好?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江辞风蹙眉道:“那条蛇要是风蛇,你现在已经断气了,你看我像是需要保护的样子么?瞎逞能。”
“谁逞能了!”宋麒掀开被子,据理力争:“我是比你现发现蛇阵,急着跑过去拿你当挡箭牌来着!”
江辞风眯眼质疑:“是这样?”
“当然!”宋麒一脸正气:“江辞风,你可别自作多情啊!”
“你叫我什么?”
“……江师兄。”
“你叫我什么,宋麒。”
宋麒心里一咯噔,掀起被子就把自己蒙起来,不愿面对。
“别躲了,宋麒,喝几口水,吃饱肚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宋麒冷静下来,掀开被子,起身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你想让我从哪里开始讲?”
“守龙族人去哪儿了?”
“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整个龙隐山都空了,我是在段家人发现之前赶来龙隐山的,山顶上的庄子正院还有炊烟,就是没有人,也没有脚印车轮紧急迁徙的痕迹。”
“你发现你族人失踪,然后就来月炎岛?”
“对。”宋麒知道这太不合理,以他这个年纪,就算吓懵了,一时半会没有设法寻找族人或敌人,也不可能立即抛弃龙隐山,千里迢迢投奔一个并不太熟的家族。
他也不能说自己猜到段家人要来围山,准备逼自己放出飞龙。
上辈子,他发现这件怪事后,走遍龙隐山各个角落,无果,又住回庄子里,等待族人回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再给他十个选择机会他都不会去月炎岛求援,倒是很可能去京都找远房亲戚求援。
那要怎么解释自己去月炎岛的想法?
“我觉得龙隐山一定是遭到什么埋伏暗算。”宋麒尽可能让自己的行为显得合理:“连我爹都不见了,我孤身一人留在山上,只能坐以待毙,而且随时可能会像我爹他们一样失踪,那样就没人能救他们了。我想过去找京都的亲戚帮忙,但他们不算仙门之人,恐怕比我还派不上用场,我就想找个信得过的人帮忙,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宋麒一边说一边观察江某的表情,他会相信吗?
可江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