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离开,我为秦国宗室,即使是个远亲,往上算去,也勉强与赵国宗室沾亲带故,纵然我留下来,赵人也不会为难我的。”
秦、赵二国,祖上确实为兄弟。这么一算,这位名为子嬴的女官,还是赵国王室的亲戚。
而且……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有子嬴假扮赵姬在质子府行走,说不定还能拖延一些时间。
赵维桢不禁对这位女官刮目相看:之前只觉得她性格麻利,如今看来,是她低估了对方。
“谢子嬴姑娘。”她也不再客气,郑重行礼。
子嬴莞尔:“该是我谢孟隗夫人,为秦国尽心尽力。”
说完她接过篮子中的衣物:“夫人与蒙家郎君稍等。”
赵维桢:“劳烦尽快。”
今日是管事最后一天留在质子府,他已经把今天换防、巡逻的时间转告给了赵维桢。
门口这批看守马上就要离开休息,在两班交接之间,约莫有五分钟的空当。
在这个时间跑路,刚好。
不出片刻,赵姬与小嬴政就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维桢夫人。”赵姬故作冷静发问:“咱们往哪儿跑?”
赵维桢抬眼看向她。
有女官子嬴的指导,如今的赵姬看起来行为举止、言谈神态都得体了许多。她已经懂得克制情绪了,但赵维桢仍然从她的眼底寻觅了几分惶惶和忐忑。
再看向小嬴政——
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凤眼,赵维桢蓦然绽开笑容。
“回秦国。”她说。
然后她欣慰地看到面前的母子,面容犹如繁星般亮了起来。
“我记得。”赵维桢说:“平日政公子与其他公子们想要偷跑出质子府玩,会翻墙走,是么?”
突然提及此事,小嬴政微怔,而后了然。
“我为夫人与母亲带路。”嬴政回应。
果不其然,在质子府的柴房东边,堆积成山的柴火后,有一处院墙因为年久失修而坍塌大半。
质子府的修葺资金不多,管事也懒得上报,这处院墙倒成了几名少年、男孩偷跑出去玩耍的“密道”。
如今,逃难倒是用上了。
“我扶着母亲。”
六岁的嬴政手脚灵敏,直接跳到坍塌大半的墙上,转身要扶赵姬。
赵维桢站在柴房一角,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快一点,妫夫人。”
赵姬:“……是。”
她一只脚踩到土坡上,另一只脚刚刚悬空,就听到柴房前方一阵脚步。
赵维桢瞥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
怎这个时候巡逻到柴房来了?
而且,看这几名护卫,还各个都是生面孔。
“嘘——”
赵维桢立刻提醒:“别动!”
可赵姬一只脚还在半空中呢!
听到赵维桢警告,赵姬一时慌乱,反而是险些摔下去。
幸亏小嬴政眼明手快,拉了赵姬一把。她虽然没摔倒,但右脚落地,却是“噗通”一声!
走过来的护卫立刻警惕。
“什么动静?”
“柴房那边,去看看。”
赵维桢:“……”
一时间,她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临门一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为人发现。如果避不可避——
赵维桢暗自咬紧牙关,转头看向蒙毅。
四目相对,蒙毅当即领悟了赵维桢的意思,直接握住腰间佩剑。
若是避不可避,就只能把护卫处理掉!
赵维桢为蒙毅、魏兴让开道路,堪堪几步,聆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只觉得汗水逐渐浸透了掌心。
饶是如此,她还是默不作声地把手伸向高处,让站在斜坡上的赵姬扶好,免得跌落下去。
一步,两步——
就在蒙毅的佩剑即将出鞘之前,一道清脆的童音从柴房内部传了过来。
“是我。”
柴房之后的所有人均是一愣。
这是……
赵维桢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这是燕丹的声音!
她站在拐角边沿,刚好能透过高高的木柴看到外面。只见燕丹慢吞吞地从柴房走出来,怀中还抱着之前赵维桢给小嬴政和小燕丹亲手缝的蹴鞠。
“公子丹,你在这儿做什么?”
护卫吓了一跳,却是不再向前。
他的语气不怎么客气,燕丹也不在乎,只是抱着手中的蹴鞠:“我来找被踢飞的蹴鞠,刚好经过这里。”
护卫:“……马上入夜,公子还是小心些。”
燕丹:“我会的。”
八岁大的孩子,既不慌张、也不抵触。平淡地应付过护卫的训斥,目送他们离开。
待两名突如其来的陌生护卫离开,燕丹才转过身来。
他的视线精准无误地看向柴房之后:“维桢夫人、阿政,现在你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