桢深深吸了口气:“我怎么会嫌弃!”
从邯郸带来的东西,既包含了嬴政自己的经历,也带着她与赵姬、嬴政母子相处的记忆。
玉佩不一定是好玉佩,可其中意义无价。
赵维桢郑重地接过两枚玉环,亲手为德音和文茵系于脖颈之间。
见她珍重,嬴政隐隐有些紧张的情绪也彻底平息下来。
两名婴儿,自然是不懂玉环的价值,只是脖颈上多挂了东西,德音注意力从嬴政身上转开,忍不住伸手去抓玉环;文茵则垂头观察,不知道小脑瓜子里在想什么,忍不住嘎嘎笑了起来。
文茵一笑,嬴政也不免抿了抿嘴角。
郑重的氛围一扫而空。
赵维桢也噙着笑意,欣然道:“一会儿天就热了,咱们到后院乘凉吧。”
吕不韦上午出门见商队头领,中午回来时,就看到赵维桢在叽里呱啦地吩咐魏兴,而小嬴政正在旁边逗孩子玩。
嬴政瞥见玄衣一角,当即起身:“不韦先生。”
吕不韦停下来行礼:“太子。”
而后他见德音和文茵与嬴政其乐融融,不免扬起笑容。
父亲看到女儿,自然是万般情绪化作水,平日里八风不动的温和也不免真切了几分。
“两位小女怕生得很。”他向前道:“能与太子相处好,也是她们的缘——”
话说一半,吕不韦靠近。
文茵见到父亲,“咿咿呀呀”半天,而后又是嘎嘎乐起来。
而德音则是皱了皱小鼻子,随着吕不韦伸手,想要抱起她,小脸登极拧成一团。
“哇——”
小家伙毫不客气地哭出声。
吕不韦:“……”
要不是小嬴政在场,赵维桢肯定要直接笑翻过去了!五个月大就会打亲爹的脸,合适么!
“你快去换身衣服。”
赵维桢忍着笑意:“跑了一晌午,约莫是身上有汗味,德音不喜欢。”
有汗味还了得!
吕不韦生性喜洁,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白衣穿得那么讲究。听到赵维桢吩咐,吕不韦才悻悻同嬴政招呼了一声,先行离开去换衣服。
等他把自己收拾好了,再过来时,德音就不哭了。
亲爹的颜面得保,赵维桢才挥了挥手,由乳母和侍人把女儿们带回屋休息。
“可有新消息?”她问。
“都是好事。”
吕不韦和赵维桢也不避讳嬴政,坦诚开口:“秦军已经动身,月后就能回来。”
赵维桢了然:“打完赵国,不代表能安生了。”
吕不韦:“蒙骜老将军,这次又是立了大功。”
说完,他侧头看向嬴政。
秦王子楚重用蒙家,举国皆知。而其中缘由也很简单:蒙骜曾经把自己的亲孙蒙毅送去邯郸,担任嬴政护卫一职。
昔日蒙骜重视太子,今日秦王便托付同等的信任。
而蒙骜老将军,也没有辜负秦王子楚送的机会。
“我听闻蒙恬、蒙毅也在其中。”嬴政从小就听赵维桢谈论政事,介入讨论,丝毫不显窘迫犹疑:“可有立功?”
“人人都说,蒙恬小将军威猛无比,未来定能功过大父。”吕不韦笑着回答。
没说蒙毅?
嬴政倒是也不意外。
比起蒙恬,他与蒙毅相处的时间更久。知晓这位蒙家小郎君,虽然也会舞刀弄枪,但比起上阵杀敌,他更适合做文职。
“夫人说打完赵国不能安生。”
嬴政往深层意思想了想:“可是指六国会惧怕?”
吕不韦闻言看向赵维桢。
后者不过是无所谓地侧了侧头:“太子可坐下来详谈。”
“好。”
嬴政颔首。
而后他半转身,看向了后院树荫之下无人的棋盘。
“我听闻,”他说,“不韦先生与父王交流时,总是喜欢手谈一局。”
“太子也想下棋?”
赵维桢无可无不可:“好啊,我陪你下。”
吕不韦:“……”
堂堂大秦相国,坐镇战事大后方时没怕过,面对政敌陷害时毫无惧色,可在听到妻子说要下棋时,脸色却是微妙地僵硬瞬间。
下棋就算了!
吕不韦还怕赵维桢展露出她那一手惊天地泣鬼神的棋艺水平,破坏了小嬴政心目中的师长滤镜呢!
“维桢对下棋没什么兴趣,不如就让我来陪同太子吧。”吕不韦干咳几声:“维桢在旁观看,如何?”
他这可是在维护维桢的脸面啊。
也行。
赵维桢倒是不介意,毕竟她对下棋真的没什么兴趣。
魏盛拿来蒲团,三人就棋盘而坐。
吕不韦双手握子,向嬴政示意。
嬴政随意一指,吕不韦摊开手掌,是白子。
“那便是不韦先行。”吕不韦笑道。
嬴政点头。
青年运筹帷幄,少年全无畏惧,未来的臣子如此面对面博弈,在赵维桢看来,倒是颇有志趣。
不过,她的关注点并不在棋局上。
“太子言及六国,可有担忧?”赵维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