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芈还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好比喻。”子芈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子芈就是想家了。”
“你不愿与秦联姻?”夫人问。
“这……也谈不上愿意不愿意。”子芈听到这话,反而是止住了眼泪,无比认真地回答:“家国之事,比子芈的个人意愿更为重要,子芈也愿为两国止刀戈、续姻亲而嫁到秦国来。可……”
说到最后,她到底是脸皮薄:“这咸阳宫,我人生地不熟的。吃穿用度和在寿春不同,秦地的方言也听不太懂。虽学了小篆,但活人总不能做哑巴不是?甚至,甚至——”
“甚至?”
“秦王都不来看一眼。”
子芈脸上一红,声音讷讷如蚊蝇。她艳丽的一张脸既羞涩,又畏惧,更是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绝望和悲痛:“子芈在想,是因我为楚人吧?昔年秦廷有楚臣作祟,如今的秦王,定然不允第二个华阳太后恃宠生娇,故意疏远我的。”
青年夫人的脸上为之浮现出几分子芈读不懂的神色。
“子芈非为抱怨。”子芈又补充道:“不过是担忧……秦王生性太过薄情,怕今后相处不睦。”
“我知道了。”
良久之后,女子收回子芈看不懂的表情,轻轻点头。
她就像是没听到刚刚的抱怨一般,又看向子芈面前半空的食器:“可要再添碗羹汤?”
子芈:“……嗯!”
抱怨已是逾矩,她不指望一名宫外命妇为自己解决问题。
女官劝她出去走走,本意是为了转换心情。如今她美美吃了一顿饭食,又没头没脑抱怨一通,心情确实好了不少。
好到回去之后,女官心有余悸地教训子芈,子芈都没上心。
只是下午吃得多,晚上她就不是很饿。宫中厨子送来了饭食,子芈也没什么胃口,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
侍人撤去饭食,子芈左右无事,就准备翻一翻书打发时间,可她当拿起纸书,就看到女官神色匆忙地走了进来,压低声音:“公主,秦王来了。”
子芈:!!
一时间,她惊得把手中书卷都丢到了地上。
子芈愕然抬头,就看到一道瘦削的黑色影子步入偏殿。他大步向前,不等言语,也不见旁人行礼,径直走到子芈面前,捡起地面上的书。
秦王抖了抖书上的灰尘,展开一看:“你在读《商君书》?”
子芈:“啊……嗯。”
秦王:“看得懂么?”
子芈这才回过神来。
面前的国君,个子很高、人很瘦,五官锐利,气质冷漠。他有一双凤眼,漆黑的眼睛看过来,再加上冷淡的语气,仿佛是在审问子芈一般。
可是他也很年轻。
子芈突然想到,母后说过,秦王政今年才十七岁呢。
虽然容貌锋利,但他完全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就算比子芈高出不少,也能看出来他比自己年纪小。
这样的秦王政,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既不像软弱的孩子,也不像个暴君。
他是个一瞧就有主意的少年郎,长得还格外好看。
子芈的脸又是晕染上红晕,但还是利索地回答了问题:“看不太懂,许多大道理,我都不太明白。”
“不明白可问寡人。”秦王说。
“是。”
子芈怯生生道:“王上怎来了?”
秦王平静回答:“夏阳君过来骂我了。”
夏阳君?
就是秦国唯一入朝为官的女子孟隗夫人么?子芈听了不少她的传闻,据说连荀卿都对其称赞有加。
要说不羡慕,那是假的。
试问谁不想坐到一人之下的位置上啊!更遑论她是一名女子,不知道天下多少女子会敬佩憧憬。
夏阳君为秦国太师,是秦王的师长,若是出言训斥国君,倒不算什么。
但为什么啊?
子芈有些摸不到头脑:“为什么?”
“说寡人怠慢了你。”
秦王如实回应:“寡人并非有意与你疏远……素未相识,不知如何相处。”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还是很沉着,但那双凤眼却是躲开了些。
是有些不好意思呢,子芈心想。原来秦王也会不好意思。
他一点也不像传闻中的虎狼之君。
“你若想见寡人,尽管派人去章台宫说。”秦王吩咐道:“过几日会有楚国的厨子进宫,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厨子。”
子芈:?
什么?
怎么就突然要楚国的厨子进宫?
秦王政面无表情道:“吃了夏阳君好几碗饭,都没认出她来么?”
子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