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位后,李牧心想,秦军征伐不再屠军、不伤及平民了。
…………
……
同时同刻,千里之外的咸阳城内。
“夫人?夫人,醒一醒。”
赵维桢猛然起身,而后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就趴在长案上睡着了。
魏兴拍醒赵维桢后,脸上那叫一个不忍。要不是出事,他才不会狠下心来喊醒自家夫人呢。
“夫人,你去赵老院子看看。”魏兴低声说:“许是……”
他没说下去,但赵维桢已经明白了。
她长叹一声,然后抬手揉了揉脸:“我知道了,走吧。”
咸阳的吕府自打建成以来,从未像今夜这般压抑过。
赵维桢直奔赵梁的院子,跨过门槛,刚好撞上先一步到来的吕不韦。
伫立在庭院中的吕不韦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一瞬间,赵维桢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夫妇二人同时步入赵梁的卧房,侍人与医师都在,仅看脸上的表情,就足以赵维桢明白大概。
她缓缓向前,坐在了赵梁床畔。
“阿父。”
赵维桢低声道:“我来了,你要吃点东西么?”
床榻上的赵梁慢慢地睁开眼睛。
与廉颇老将军送别时,赵梁还能跟着马匹一路小跑数百米,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他便以惊人的速度衰老至此。
连宫中医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吕不韦有责怪之意,还是赵维桢吩咐下去别找医师麻烦。
没生病、没受伤,就是单纯的身体机能退化了。刚开始是胃口不好,接着就不能自主下床走动,到现在连翻身都要别人帮忙,一天十二个时辰中一刻也不能离人。
赵梁的眼睛中写满阴翳,他抬眼看向赵维桢,艰难出言:“叫,叫你夫君……”
吕不韦赶忙上前:“阿父,我在呢。”
直至吕不韦凑到赵维桢身后,赵梁才好像看到了他。
老丈人困难地伸了伸手,吕不韦赶忙握住他枯槁的手掌。
“别让维桢为难,”赵梁哑声道,“答应我,照顾好我女儿。别让她为难,别让她受苦,也别伤她的心。”
这就是要临终托付了。
吕不韦神情一凛。
人之将死,纵然是吕不韦,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更为真切了些。他握着赵梁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而后郑重道:“阿父放心,不论出什么事,我都会护维桢周全。若阿父信不过,我可对天发誓。”
说着,吕不韦抬起手示意。
“好。”
赵梁听到这话,面上的紧蹙才松了些。
“我还有话对维桢说。”赵梁喘了口气:“你们都下去吧。”
“都下去吧。”
父女二人要单独交谈,吕不韦立刻起身,带着一众侍人与医师走了出去。
眨眼的功夫,室内就只剩下了赵维桢与赵梁。
“阿父先喝口水再谈也不迟。”赵维桢劝道。
“不用操心了。”
触及到赵维桢关切的神情,赵梁神情分外慈祥:“这些日子苦了你。”
赵维桢:“有侍人伺候,我没做什么。”
赵梁:“为了我,维桢多日不上朝。”
赵维桢认真说:“当父亲的身体不好,女儿若因旁骛而不能守护,此乃天大的不孝。我要是连家人都无法照顾,谈何治国啊?”
赵梁感叹地笑出声来。
他一笑,就忍不住咳嗽,肺部发出近乎于风箱般的刺耳噪声。赵维桢赶忙将赵梁搀扶坐起来,一手为他抚背,另外一只手牢牢牵住父亲。
“你又不是我女儿。”赵梁说:“做到这一步,我很感激你。”
赵维桢大吃一惊,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道:“阿父?!”
可赵梁的眼神却是分外的平静。
诡异的沉默蔓延开来,四目相对,赵维桢明白了赵梁的意思。
“在邯郸的时候,我就发现,”赵梁继续说了下去,“维桢已经不是我的维桢了。可细想之后,我又想不通为什么,那便不想了吧。”
话这么说,但当父亲的始终温柔地牵着女儿的手。
“唉!”赵梁一声叹息:“我糊里糊涂一辈子,想不通就想不通。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纵然不是又如何?”
赵梁怜爱地看向赵维桢。
“十几年,既你视我为生父。”赵梁说:“就算你不是我的维桢,也是我的女儿。”
“……”
话语落地之后,赵维桢再也绷不住了。
她一双眼睛的视线迅速变得模糊不堪。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
赵维桢不是原来的赵维桢,而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是啊,即使她有原身的记忆,不是本人就不是本人。一名疼爱父亲的女儿怎么能不清楚呢?
只是赵梁这个人,心软又没主意。他发现了,选择不深究,甚至是接纳赵维桢为他第二个女儿。
“别哭。”
赵梁好声好气地开口,还不忘帮女儿擦去眼泪:“平原君死的不安生,而如今我到了日子,没病没灾,不是挺好的么?只是……”
“阿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