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昭王,赠诫剑于孟隗,以监督秦廷。昭王有命,待天下一统之时,由孟隗亲自将诫剑归还国君。”
说完,她再次看向秦王。
惶惶稚童变少年郎君,再成为意气风发的年轻君主,如今,则是更进一步。
他不仅是秦王了啊。
“今秦国强盛,秦军常胜,秦国上下丰饶富足,国君、子民齐心。先征韩赵,后伐燕魏,于齐楚设郡,三川五岳悉数列入秦国版图。自周平王起,天下乱世得以终结。”
赵维桢慷慨出言,她的声音不大,但仍然萦绕在庄严寂静的宫殿前。
“到了孟隗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当年她守在咸阳宫前,正是面前的国君摇摇晃晃,将沉重无比的青铜剑带了出来。
如今,他如何交给赵维桢的,赵维桢就怎么抬起双手。
“秦王政。”
她朗声道。
“还不接剑?”
那一刻,纵然隔着冕旒,赵维桢也清晰察觉到了他的动容。
面前的秦王政的肩臂不易察觉地紧绷起来,他微微蜷了蜷手指,简单的两个肢体动作,彻底暴露了青年此时的心情。
赵维桢既感慨,又释怀。
秦王政拎着衣角,略后退半步,而后他稍稍弯曲上身,低下头,抬起双手。
先辈的希望和嘉奖,完好无损地归还给了秦王。
他接过诫剑,而后起身。随着秦王政的动作,十二冕旒摇晃开来,赵维桢得以触及到那熟悉的眉眼。
秦王政起身。
“夫人就没什么要说的么?”他问道。
还能说什么呢?
赵维桢不禁莞尔。
其实嬴政从来没变过,赵维桢心中清楚。邯郸、咸阳,直视也好,隔着冕旒也罢,他依旧是他。
敏锐、聪颖,有着极其坚韧的意志和无人能及的心性。
只是赵维桢再也不能像当年那般摸着他的头说一句简单的“做得好”了。
“恭喜王上。”
赵维桢笑着出言:“扫**、大一统,终究得偿所愿。”
秦王政盯着她看了片刻,也只是哑然失笑。
他握紧手中诫剑,冕旒后的一瞥消失不见,生机勃勃的青年又变回了那个秦王。
赵维桢静静看了他一眼,而后缓缓抬手。
她的双手合并于胸前,左手在外,右手在内,郑重垂首,送了秦王一个再得体不过的君子礼。
赵维桢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从来到这个时代,到站在章台宫的高台,她尽心尽力,亦教无可教。
过往对吕不韦说的话,也同样用在她的身上。秦国太师、论议夫人,还有夏阳君,她走到这一步,俨然到了尽头。
秦王给无可给,再没有向前的道路了。
到这里,最合适。
一段缘总是有尽头的。
赵维桢起身,再看秦王一眼。
“王上,”她低语,“能与王上结识,是孟隗的荣幸。”
面前的国君侧了侧头。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赵维桢能看到秦王的喉咙动了动。片刻过后,在寒风之中,他的话语轻到几不可闻。
但赵维桢还是听到了。
或者说,她是“感觉”到的。
“能与夫人结识,亦是我的荣幸。”他说。
赵维桢骤然扬起灿烂的笑容。
她放下双手,慢慢后退,站到了高台的一角。
待赵维桢站定,礼官这才得以上前。年轻的礼官沉重地看了秦王一眼,而后面向台阶之下数不清的臣工。
昭告群臣,更是昭告天下。
“今天下已定,若名号不更,无可称之成功、传后世。秦王政在位第十一年,以渺藐之身,赖宗庙有灵,兴义兵平□□,六王咸伏以其辜。秦王其功盖三皇,其绩胜五帝,因著‘皇’取‘帝’,号曰‘皇帝’。
“太古之时,国无谥号,中古以号称先王,死后以其行为封谥。如此,子议论父,臣议论君,不成礼节、无以制度。自今起,天下皆除谥法,自秦王政起,称始皇帝,后代以计其数,二世、三世以至于万世,永世相传*。”
公元前235年新年,一个新旧交替的日子。
在这个陌生的时间线,秦始皇帝嬴政更早一步坐到了那专属于他的位置上。
由此,一个崭新的时代正式拉开了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带*化用自《史记·秦始皇本纪》。
到这儿正文就完结啦,卡在称帝刚好。这章写的好感慨呜呜呜呜政哥呜呜呜呜小赵呜呜呜呜我化身哭泣火车头呜呜呜。
不过全文还没完,我还要把退休之后的事情交代一下,秦末汉初的一些人物交代一下,再有就是后世番外,还好多呢。下章就写两口子快乐退休。
小赵:是谁在三八节当天提前退休了,是我!【敲锣打鼓.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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