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她再操心。
自从在北疆立下通律,卫蔷就极少公器私用,她虽然从小是顽皮不驯的性子,骨子里却还是极重法度之人,可今日为了燕歌,她还是破了例。
毕竟,当年那个被她从兔子皮堆里刨出来的孩子,她没有给她一生无风无雨,反倒是那孩子将一身筋骨为她为北疆磨成了如今的悍勇模样。
见了那狼牙,卫蔷还有什么不懂?
她想燕歌能有一份喜乐。
平淡也罢、庸碌也罢,如晏青红那般恩爱久长也罢,如林重华那般咏絮无果也罢。
如今正是好年华的燕歌,也该有眼下这份喜乐的。
一时间旧事萦绕心头,卫蔷驻足站在南市的熙攘街上,看着人来人往。
林锦绣说燕歌总在酒肆与这小子笑谈。
再过两年,北疆粮食宽裕了些,云州城里也可建些酒肆。
这般想着,卫蔷又捏了一下自己的袖袋,里面轻飘飘一如既往。
“得去信给重华,预支我几年俸禄攒些聘礼。”
她久在北疆,早把世家的婚嫁习俗忘了个干净,只记得一个三书六礼,此事定要找崔姨帮忙张罗,她自己大概也就能去抓对活雁,至于媒人……裴道真算是一人选,亦可请崔姨的大兄崔d来帮忙。
杜明辛之父杜光义喜佛,她可写信去往北疆,看看库中可还有什么未处置的佛像佛经。
至于嫁衣,该让林家从南地寻上好的红锦,总不能让那小子嫁入北疆时失了体面。
深谋远虑搅弄朝堂的镇国定远公思来想去,都没察觉自己一心都是让卫燕歌“娶”了杜明辛。
可见也真是昏了头脑。
清风掠动薄纱,薄纱之下是她的笑。
燕歌之后,那些年幼就跟着自己在北疆搏杀的孩子们也许就陆陆续续各自有家了。
她想摸一摸自己的刀,却只在腰间摸到了一把细剑。
低头一笑,她才发现充耳的叫卖声竟远了,自己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南市一角的僻静处。
左右看去,像是在几屋舍的后门夹道之间,远远能看见南市外墙,想起自己将马忘在了酒肆门前,她只能重辨方向去找来时之路。
“堂堂卫二郎竟将自己的马都忘了,要是让人知道,还不知道如何笑话。”
口中自嘲,卫蔷用手指晃了晃腰间的香包,闻着西边路上有丝丝酒气,就往那去了。
一家酒肆门前,一汉子喝得醺醺然正要上马,却从失手从马上摔了下来。
马受了惊,嘶鸣一声却没冲出去,又慌又乱,四蹄乱踏。
那汉子摔倒在地还没爬起,眼见惊马要踩到自己身上,酒也醒了,四肢并要爬起,却慌得使不上力。
四周行人纷纷避让,连酒肆店家都躲回了店里,那汉子挣扎了一下,奋力滚到一边,却是慌不择路,正滚到了马的身下,另一边马蹄又踩了过来。
只见马奋力想要挣脱被捆在横木上的缰绳,伴着一声尖锐的嘶鸣,前蹄高高撩起,汉子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被踢中胸口。
胆小之人已经捂住了眼,不忍看有人丧生在眼前。
汉子也闭上了眼,本以必死,没想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领,直接将他从马蹄之下拖了出来,等他在睁开眼,已然是死里逃生。
救他那人穿着玄青衣袍,戴着黑色的帷帽,旁人对惊马都避之不及,那人却迎了上去,马蹄欲踏,那人竟然都能灵巧避开,身手之精妙看傻了旁人。
终于,那人一手抓住了辔头,竟将惊马生生制住。
帷帽碍事,那人一手摘了下了下来,露出一张长眉明目的如画面庞,正是正在寻自己马的卫蔷。
将帷帽随手放在马鞍上,卫蔷一手制马一手在马身上细细摸索探查,很快就在马颈处找到了一处伤口。
再看看那艰难站起来的汉子,身上,她说:“你摔下来的时候身上配饰伤了马,伤口略有些深,将周围毛发修剪一下,给它抹些伤药。”
汉子一瘸一拐走过来,就见自己的救命恩人一面轻拍马头一面又说:
“你这马的水喝得少了,你看,将皮拎起来褶皱消得慢,喂水最好每日都换新的……”
那汉子死里逃生,本想一鞭子抽在马上,可他这救命恩人一看就是爱马之人,他张了张嘴,行了一礼,道:
“在下姚乙,京兆人士,来东都访友不得,今日承蒙恩公援手……”
卫蔷听着他满嘴感激不尽,又摸了摸马,,反手拿起帷帽戴在头上,只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你来的路上走得太急,以后出门在外多给马喝些水,这马劳累多日,水也少喝,又在颈上挨了一伤,说起来倒比你还凄惨些。”
竟又嘱咐了一通养马经。
闹事惊马一事早就叫嚷着半条街都知道了,对面茶肆一众人出来,只听见救人者在教人养马,有那促狭书生笑着说:
“那人还以为人家是救自己,也想不到人家竟是为救马而来。”
“听说救人那人长得极好?潘安之貌?单手擒马?洛阳城中何时有这等人物?”
“怎么又将帷帽戴上了?”
听说从马下救人之人在教人养马,茶肆前卖胭脂水粉的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