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我们终究会将自己所信之...)(1 / 3)

卫家女 三水小草 1980 字 10个月前

冬日里万物沉寂, 大片的田地看过去是一片的萧索寂静。

穿着棉衣的小孩子的踩着棉靴从屋里哒哒哒冲出来,后面还跟着阿娘叮嘱的声音和关门声。

双手揣在棉袖中,裴道真隔着一片田野眺望着村落, 他面色红涨,心中难掩激荡。

在他身后, 是北疆的一处冶炼坊, 半个时辰之前,他从里面出来,浑身热气终于有些散去,心里的热却是散不掉的。

此时的北疆,矿山各种盐、铁、织坊都还在运作, 在麟州这家冶炼坊中,裴道真看到了北疆最新的的刀枪,真正的锋利无比――这是他少有能看懂的部分。

生铁和生铁脱碳成钢,其中变化对于裴道真这从未接触过其中门道的人来说实在太过奇妙。

有匠人在仿制西域的镔铁, 造出来的铁器上竟然有花纹。

还有匠人以泥做模具, 用钢铁铸成了很多裴道真看不懂的东西, 一块一块看似完全相同的铁块似乎能够组装成什么东西。

甚至还有匠人在尝试将钢和铜混合在一起。

入冶炼坊之前裴道真还以为经过这数月磨砺, 世上再没什么能让自己如此惊讶的了,没想到, 自己又又又低估了北疆之奇妙。

“阿七,他们竟然还想用铁造织布机,以水流驱动, 这是何等神奇之事?那些黑色的部件据说是要用来以煤生火之力磨麦粉, 竟然以铁代驴。若是按照他们所想, 岂不是有一日铁牛遍地,铁马满道, 铁鹰腾空?”

说完,裴道真对着远处的空地大笑了起来。

刚刚从屋中跑出来的小孩子原本在追麻雀,听见笑声转头看向他。

麻雀飞走了。

裴道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我都忘了,阿七你还在城里没跟出来呢。”

丢孩子丢习惯了,裴道真又是哈哈一笑。

却听身后有人笑着说:“裴侍郎丢儿子丢得名满北疆,今日我出城时正好撞见了令郎,还想给你送回来,不成想他有心去州学看妹妹,只让我替他传话,你们父子二人从此天各一方便是。”

裴道真转过头来,丢儿子丢到了此人面前,他脸上有些赧然:“元帅在丰州辛苦许久,回了麟州怎么不修整两日?”

“裴侍郎这段时日在北疆各处巡视,不知可有所得?”

穿着一件黑色对襟大氅,只在领口处一大片白毛,将卫蔷的一张脸衬得像是笔墨勾勒在了素绢上一般,越发显得她眉目修长、黑发如鸦羽。

也许是被风吹得,此时的北疆之主唇色浅淡,身上的肃杀之气比平时重了许多。

从她回北疆,裴道真只与她匆匆见过几面,此时经历了营州一战再见,虽然明知她并未上阵杀敌,也觉得她身上似携风带雪,气势如刀。

他深深行礼道:“元帅,从我来了北疆至今,所见皆是未见之物,所想皆是未想之事,就如刚刚所见的冶炼坊,从前只知刀剑之利,铁炉炽热,未知这铁炉如何热,铁剑如何利,就如我想见江山万里清明,又未想过这江山如何清明,从前我求丰收,求的是天,到了北疆,方知其实千千万万百姓,所求在己。”

是棉纺厂里千百的织机日夜不歇,是高耸的水车提了水浇田,是每县每镇书声不绝,是失了一臂的老妇担着水,在这世间也能安稳存活。

授民以技,苦研器利,普学而惠民……裴道真看不清北疆的前路,却知这路是前人未有之路,一人去走,难于登天,以千万人之力去走,他信定会有走到“天下大同”的那一日。

卫蔷看着他,又看向田野,两只麻雀又落回了枝头,小孩子匆匆忙忙跑了过去。

“裴侍郎,你方才说铁牛遍地,铁马满道,铁鹰腾空……这话也有人对我说过,那人说,终有一日,铁牛驰骋于田野,铁马载人日行数千里,铁鹰直冲云霄,转瞬间带人往千万里之外,月亮上会真的有玉兔,荧惑上真的有祝融,嫦娥飞舞于琼宇之外,却并非神迹,而是人力所成,我们终究会将自己所信之物成就为现实,即使你我此刻还不过是田野间两只为粟米奔波于寒风的鸟雀,但我们所行之路,终会通向那一处。”

随着卫蔷的话,裴道真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天,晴天高远,只有煤烟直上。

可那些比天更渺远的想象,在卫蔷的话语中,竟然仿佛触手可及。

再看卫蔷,裴道真突觉自己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看不懂这位年纪轻轻镇守一方、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凶兵。

她看似锱铢必较,实则心胸宽广,看似有些好顽笑,遇事却比旁人想得更细也更远……看似凶狠,那还是比看起来要凶狠千万倍的。

这样的一个人,她心中的刀锋在这一刻,似乎指向高高远远世人不可见之处。

仿佛有人在那里放了一颗星,她便只见了那颗星,可一缕微光之外,这天这地对她来说又是什么呢?

世间又有哪有这般的人?为千百年后的愿景而披风饮露奔走于世间?

那些连想都想不出的景象,为什么在定远公这里,仿佛真真切切历历在目?

大氅之下,卫蔷的手指从刀鞘上拿开,她长出一口气,笑着说:“久远之事要我们夜以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