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难当地用手臂捂住了自己的脸。
卫蔷笑着拍了拍余三娘的肩膀:“邹措,你和蒋子吉一样,是北疆胜邪部组建之后的第一批监察,那时你们顶着同袍的不解、愤怒,一步步走出了北疆胜邪部的脊梁,怎么,到了云州才几年,脊梁就碎了呢?”
一声重重的抽泣,邹措哭出了声。
“元帅,您别说了,我求您别说了!”
“唉。”卫蔷叹了口气,她推着祁齐又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
今日的卫蔷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袍子,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束带,云州的监察司匾额挂在一丈多高处。
她回身疾跑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道流光从半空中划出,接着一声巨响,是什么被劈成了两半。
收到回鞘,卫蔷落回了地上,衣袍振起了地上的浮尘。
在她身后,“云州监察司”的匾额断成了两半,落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浮尘徐徐回落,卫蔷直起了腰。
“从根子上都烂了的,守着旧日的一点光彩还有什么用呢?从今日起,废除云州监察司。”
整条街上好像安静了很久。
不理会那些惊诧惶恐,卫蔷重新走到了轮椅的后面,推着祁齐往前走,这条路通向云州的州府衙门。
道两旁百姓呼喊着“元帅”,竟然要跟着她一起走。
卫蔷推着轮椅问他们:“你们知道我为何劈烂了那监察司的匾额吗?”
见卫蔷与他们说话,有人立刻大喊道:“我知道!女监察们都走了!这群人坏了心!”
“元帅!我看见了余监察,余监察考中了进士,您可得让做官啊!余监察是好人!”
“隋监察也极好!怎得生个孩子就不让人做官了?好没有道理,那谁不是阿娘生的?”
“辛监察也是好的!女监察谁不是为了咱们云州百姓查案的?”有一女子格外泼辣,她竟然质问起了卫蔷,“元帅,照这般意思,以后女子还去不去当官了?生个孩子就被调走,就做不得官了,那我们何苦还让女孩儿读书?早晚要被关在家里的,我们何苦再这般辛苦?”
卫蔷停下来看向她。
旁边有人拉扯,那女子使劲儿挣开,说:“元帅,您给我个准话!”
“准话,我自然给你,云州刺史贺咏归!让你做的事你做的如何了?”
贺咏归终于等到了现在,他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一路小跑到了卫蔷的面前。
见他要将册子递给自己,卫蔷并未伸手去接,而是看着他。
贺咏归又想起了那一句“连根拔起”,他的手轻轻颤抖,收回那本册子,打开了第一页。
“云州监察司司官蒋子吉,仗官职之便,陷害同僚,逼迫余三娘、秦春风……等人辞官,同光五年,他借口产育,调离监察四人,以临时顶职为名,安插自己属下崔池亲弟崔湾,邱晨堂兄邱朝……”
云州从前并不是没办过公审,却没有一次像这般出其不意。
手中捧着册子,贺咏归将蒋子吉的所做所为一条一条说了个明白,谁与他私下交易,谁被安插了职位,皆是清清楚楚。
慢慢听着,百姓中不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我说那邱朝怎么就当了官,原来是这般来的?”
“那些被逼着退了的女监察也太可怜了!”
听到贺咏归说“蒋子吉数罪并罚,当死。”的时候,人们甚至大声欢呼起来。
贺咏归有些口干舌燥,这上面每一条都是他亲手整理抄录的,写下时候已经心惊,到了现在读起来,只觉得无穷无尽。
无穷无尽。
无穷无尽的人,一生都被折在了自己的视若无睹之中。
太阳渐渐西沉,贺咏归念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念完了北疆监察司、州府衙门、民政八部中所有以产育之名行贪腐卖官舞弊谋私之事的官。
其中有不少人正站在他身后,有他的亲信,他的同僚,他的同乡,甚至有他的救命恩人,随着他一一念过去,道旁穿黑甲的定远军纯钧部直接将人押下,就如对待蛮族俘虏一般直接捂住嘴,让他们连骂人都做不到。
终于念完,贺咏归身后的人已经少了小半。
“云州刺史贺咏归,不仅玩忽职守,致云州官场谋私成风,甚至言语纵容,身为一州主官,罪加一等,当往矿山五年。”
终于说完了,他合上手中的册子,双手奉给卫蔷。
那册子封面上有一张纸,上面写了四个字:“无需善终。”
他要将云州的盘根错节连根挖起,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条粗根。
卫蔷垂眸看着他。
有百姓说:“元帅,贺刺史是个好官啊!”
“元帅,贺刺史他,您让他戴罪立功吧!”
“贺刺史查清这些事也该算有功吧!”
人们鼓噪起来,纷纷为贺咏归喊冤。
卫蔷又看向之前质问她的那名女子。
“你以后还愿意让你女儿读书、考科举,为官吏吗?”
那女子捂住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呜咽道:“愿意!元帅!我们愿意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