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中,尚书令侍郎郑裘勾结南吴在炭中下毒谋害圣人的消息传遍洛阳,听闻圣后大怒将郑氏上下全部关进大牢,洛阳城中世家无不战战兢兢。
兵部职方主事李承续匆匆忙忙走进云麾将军府的大门,进了后宅求见自己的嫂子司马氏。
等了足足一刻,云麾将军之妻司马氏从佛堂中走了出来。
“大嫂,皇后对郑家动手了,于崇传信给我说只怕皇后要对世家赶尽杀绝!”
司马氏生了一对极淡的眉毛,鹅蛋似的脸上仿佛褪了一层色,连嘴唇都不见丝毫的红,手中握着念珠,她缓声道:
“你既然信于崇,又何必来找我?”
李承续急忙道:“大嫂!我自然是听大嫂的,只是于崇只怕有动作,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司马氏低着头看手上的念珠,她念了二十多年的佛,仿佛自己真成了无求无欲的尼姑。
过了好一会儿,她慢吞吞道:“自是顺其自然,皇后若真有心杀尽世家,我们动了,也不过早死,于崇其人看似豪放,心思极深,他真要做什么,何必与你说?承继远在阜阳,你不过是个主事,无调兵遣将只能,在他眼里怕只不过是一个卒子罢了,不如不动。”
司马氏说得都对,李承续却觉心中并未平息,他确实只是个兵部主事,可若于崇要举事,也得与他相商。
坐在他对面的司马氏看也没看他一眼,又轻声道:“我知你心中不忿,你要知道李家现下的依仗是何处,除了你们夫妻四处游走之外,李家从未参与到世家与皇后的相争之中,如今宝儿在定远公手下为亲信,这便是李家最大的依仗,柳氏才走了不到两月,皇后就动了郑家,你以为是她之前不想动么?我倒猜想她是忌惮郑兰娘在北疆为官,柳氏一去不回,可见郑兰娘并未将郑家放在眼中,她自然动了。陈相公去了长安一去不会,有挂印而去之嫌,皇后何曾动过河中陈氏?”
听司马氏这么说,李承续的眼睛已经瞪大了:“大嫂,皇后与定远公一向不和,怎会这般忌惮?”
“皇后在朝上骂定远公骂了无数次,何曾真正动过定远公,甚至定远公的亲信?你不要听皇后说了什么,你要看她做了什么,陆氏在定远公眼皮子底下占太原这么多年,想来与陆氏曾借粮给北疆不无关系,定远公是个爱护部下又感念恩情之人,我这局外人都能看出来,皇后是她的同胞亲妹,怎能不知?”
手中的念珠缓缓转动,司马氏最后说道:“只要宝儿还在定远公的眼前,还与我们通着信,只要你别妄动,皇后就不会动李家。”
李承续走了,司马氏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小厅。
上月,她号称是寄了自己手抄的经书去北疆给宝儿,实则是将自己父亲司马循整理的史书加了个经书的封送了过去。
从她嫁到李家起,她就要为李家着想,有了阿父的史书,还有宝儿,想来能护着李家上下周全。
缓缓站起身,司马五色向佛堂走去。
南人北上,一群人先想着他们攻打洛阳,何其可笑,南吴大军在淮水一带,南吴真的节节进逼自然要向东攻下淮水沿线的颍州和宿州,好让自己的大军北渡。
定远军即将打败荆逆占下宿州,到时就算朝廷没有诏令,只要承继肯低头,定远军自然会与南人对上。
跪在佛像前,司马五色低下头,想起自己年少时阿父看重了姜清玄的外孙卫铮卫大郎,动过许配的心思,乐游原上,司马五色掀开车帘,看见穿着白袍的少年纵马而去。
第二日,就传来了圣人要给卫大郎赐婚郡主的消息,恰好李家求娶,阿父就将自己匆匆嫁入李家。
那之后许多年,司马五色都想过,如果不是自己曾见了卫铮一面,大概也不会在佛前跪了这么久吧?
明明已经是李家妇,却还记得当年的心动,这是她的罪业。
“第一愿,愿信女郎君李承继平安。”
“第二愿,愿信女之女李若灵宝得卫氏重用,仕途坦荡。”
“第三愿,愿卫家大郎君在极乐界得佛祖庇佑。”
想完,她诵《地藏经》百遍,又以针刺手指得血,用血抄了一卷《地藏经》。
……
听到有人让自己去捞郑裘好与两京世家结交的时候,赵启悠装傻成了真傻。
他那皇嫂眼看就要郑家亡族灭种,还让自己跟皇嫂对着干?别说能不能捞出那姓郑的猪,自己说不得都小命不保!
就算是自己特意挑了蠢的来身边,这也实在蠢得太纯正了吧?
“皇嫂要杀他,那定是郑裘不对,我为何要去救一罪人?”
他反问那蠢货,那蠢货竟要说什么牝鸡司晨,吓得他直接拿起墙上的宝剑将人砍了出去。
人可以蠢,但是不能害人呀!
好歹平复了心绪,赵启悠躺在榻上心里默默盘算最近的事。
南吴打过来那事儿不用想,以定远公的性子说不定单枪匹马就去把南吴的兵给灭了,在这个关头他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嫂抓了郑裘,是真要对世家动手么?
赵启悠晃了晃脚,他离开北疆之后本以为和北疆断了联系,不曾想裴七竟然隔半年就将《绣天记》和《平虏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