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灵魂不能缺胳膊少腿,示爱的订阅不能半途而废~自长安变乱,隋唐旧都被蛮族一把火烧了之后,东都洛阳的南市就成了大梁最繁华之地,虽然不像前朝时候有那么多的胡商,也是南北杂货一应俱全,南吴糖、西蜀锦、北疆棉、东海珠……只要有银钱在手,无所不有。除了货品之外,食肆酒垆、胡姬雅乐也满布于街市,热气蒸腾,酒香迎面,还有阵阵乐声掺在讨价还价的杂音中,货多热闹多,人也多,穿麻的平民、穿袍的文士,穿绸的世家管事,穿锦的贵人摩肩擦踵,骡马蹄子与踩着破草鞋的泥脚相交错。
吏部侍郎裴道真坐在一家食肆的二楼,楼下蒸笼一起,他在上面呼吸之间尽是荤香,香气扰得他有些心神不定,他今天独自来此,连个仆从也没有,有心喝碗茶静心也没人张罗。
他出身世家,向来食不言,寝不语,可有人偏要在这卖蒸猪头的食肆里与他商谈,他又能如何呢?
看了一眼楼下熙熙攘攘的人流,裴道真叹了一口气,转头道:
“店家,给我上碗热水。”
那店家应了一声,转身要下楼却被人在手里拍了一串钱。
“不用你家热水,劳你找个小童去林家货行给我提一坛鹅黄酒,多了的钱就先寄在柜上。”
给钱之人又对裴道真笑着说说:
“裴侍郎少在这等市井之地走动,怕是不知这店家卖的是蒸猪头,给客人的热水也与猪头一锅而出,浑浊不堪,难以入口。”
这人穿了一身青色袍衫,笑得很是可亲,仔细一看,不仅身高臂长,步履矫健,更是眉目如画,一副好样貌硬是看呆了那店家。
裴道真也不由笑了:“定远公一身青袍,颇有潘安宋玉之姿。”
此时,卫蔷已经端坐案前,与裴道真相对。
“得裴侍郎谬赞,我不靠我这容貌多引两个妙女子回北疆,怕是说不过去了。”
裴道真微微一笑,眼睛周围起了一层细细的纹路,他年轻时也是被称作“裴郎”的风流人物,虽然是身处卖蒸猪头的食肆,凭一笑也能让人忘俗。
他说:“国公大人,北疆是真心想用女子为官?”
“裴侍郎经手了北疆官员入册一事,难道没有查过北疆官册?光是麟州一州之地,叶刺史以下,女官三十余,占一州在册官员六成,另有七十余女吏,占总数七成有余。”
裴道真低着头叹了一声,道:“国公大人,实不相瞒,初看那官册,我还以为是北疆为了多跟朝廷要些俸禄,不仅擅加官职,还把一众官吏的妻子皆算了进去,若非崔世兄提点,下官实在想不到国公大人竟然真让女子掌一州政务。是下官短浅,国公之功业,下官未见过,也未想过。”
卫蔷笑着说:“这实在不算什么功业,被蛮族踩踏了多年,北疆多地能找到人就不错了,如何还能再拘泥男女?偏偏又落到了我这个不通政务的人手中,只想着让北疆百姓多吃一口饭,少流几滴血,又得先皇恩准,才摸索着自建了一套班底。”
冀州裴氏自前唐便世代入朝,是真正仕宦之家,论对官制的了解,远非其他世家可比,听见卫蔷自称是“摸索自建”了班底,他沉吟了片刻,才说:
“财、民、建、农、教、商、工、医,有这八部管百姓诸事,生老病死、衣食住行皆在其中,在下官看来,这八部之设不为权如何用,而为民如何活,国公这番‘摸索’,自秦至此,下官竟未曾见过。”
卫蔷哈哈一笑,摸了一下腰间大刀,才道:“大概是因为我本就是这千古未有的女国公的吧。”
恰好蒸猪头与鹅黄酒一齐到了,两人暂停言语,看着店家布菜倒酒。
蒸猪头就是取了煮过后去骨的猪头切块上锅蒸到酥烂,端来案上肥瘦相间,溢油流香,旁边另放了一小碟,装了蒜酱。
鹅黄酒乃是越地米酒,色黄澄澈,犹如琥珀。
佐猪头吃的主食就是撒了胡麻的胡饼。
这肉块颇大,裴道真看了一眼,再看看左右,只见不少人弃箸举刀将肉切而食之。
正犹豫间,他面前被人递来一把短刀。
“裴侍郎不如用这刀切肉。”
“那国公大人你……”
裴道真抬头,只见卫蔷另一手上拿出了一团白线,他便接过了那刀。
短刀出鞘,见多识广的裴侍郎心中一惊。
这貌不惊人的短刀,内里竟然是精钢所造。
一刀划在肥烂猪肉上,所到之处汁水横溢,肉极轻巧地就成了两片。
裴道真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的定远公,又见她手中白线坚韧,来回几下,就将肉割开,竟然连肉汤都没沾多少。
再低头看看手中短刀,裴道真深吸一口气,端起酒一饮而下。
“国公大人,您不是请我吃着蒸猪头,而是给我看这刀与线吧?”
卫蔷咽下口中香肉,抬头笑着说:“那裴侍郎可满意眼中所见?我今日便是想告诉裴侍郎,北疆虽然贫寒,也有钢刀,可护裴家姑娘安稳,也有这棉,可保裴家姑娘衣食无忧,将她交给我,您尽管放心。”
话入正题,裴道真微微低头,压着心中酸涩道:“国公大人,我家阿盈刚过十二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