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寺卿于崇死在了洛阳城外,圣后命护圣将军韩熹与大理寺同查此案,摄政王赵启悠总领。
仵作看来看去,只知道于崇是被人骑快马从背后持刀捅杀,可到底是谁动了手,却实在是查不出来。
正月初八,南市的店铺都开业了,景行坊的水秀轩也热闹起来,赵启悠坐在二楼吃着羊肉蒸饼喝着松醪酒,摇头晃脑地听着歌姬唱着词。
与他对坐的男子须髯皆美白净端庄,即使在这般场合也端坐如松柏。
赵启悠看了他一眼,摇头笑着道:“韩将军,那李白怎么说的,人生得意须尽欢,既然是来喝酒的,就别把那些琐事都记在心里了。”
说完,他摇头道:“自从淳于大家走了,辛大家退了,水秀轩也只有这月大家的词还值得一听了。”
被称作韩将军的自然是圣后面前的第一红人护圣将军韩熹,他将杯中的酒喝了,笑了笑:“早听闻摄政王驰骋风月,今日一见下官才知从前实在是虚度。”
领了将军职,韩熹的根子还是个文官,敛袖给自己再倒了酒,他又说道:“想来是在下出身寒微,每有享乐之事便忍不住想来日又该如何。”
“哈,将军愿意想来日,只是因为有来日,这倒也是大好事。”说着,赵启悠用自己的酒杯碰了下韩熹的酒杯。
一声脆响。
“不像本王,日日昏聩,不知去日,也不知来日。”
此话细听起来绝非好话,韩熹没有做声,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望月曲弯弯。初生似玉环。渐渐团圆在东边。银城周回星流遍。锡杖夺天关。明珠四畔悬。”
听完一支“望月婆罗门”,赵启悠摆摆手,将腰间的金坠子扔到了台上:
“月大家,‘锡杖夺天关’这词儿不好,换个欢喜的。”
自有婢子将金坠子捡起来,月大家浅浅对着赵启悠行了一礼,手中扇子一摇又唱了起来:
“聪明儿。禀天性。莫把潘安。才貌相比并。弓马学来阵上骋。似虎入丘山。勇猛应难比。”
月大家唱了起来,赵启悠忍不住垂眼叹息:“我来了这许多次,月大家都没为我唱这《苏幕遮》,韩将军一来便有了,可见在月大家眼里韩将军就是十足‘聪明儿’。”
韩熹默不作声,待声乐渐歇,月大家又换了一曲,他抬头看向年轻的摄政王:
“王爷,您整日拉着下官闲逛花丛,纵下官是个如何的聪明人,也不知道您打算如何查杀害于裘的凶手。”
赵启悠摆手:“韩将军你是我皇嫂的亲信,是谁杀了于裘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咱俩趁此时候享乐几日,亲近亲近,不是更好?”
韩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摄政王是先帝幺子、圣人视作亲自的幼弟,现如今皇后独掌,他纵情享乐也是自保之法。
可就算他如何自保,他终究也是大梁的摄政王,肃王失踪,大梁宗亲能依仗的只有他,就算再怎么退,也总有退无可退的那一日。
这几日陪这纨绔享乐,韩熹就想看这赵启悠是不是真的粪土之墙。
看到今日,他算是看清了这位大梁的摄政王是心里明镜一般却不想做这大梁皇帝的怪人。
就算定远公势大,大梁风雨飘摇,赵氏也非无路可走,摄政王不过是不肯走罢了。
二人推杯换盏到了半夜,水秀轩外红灯笼挂起,光映在了赵启悠的脸上,原本的八分醺然成了十分。
韩熹酒气冲头,心中一阵郁气,虽然他投靠了圣后看似风光无限,可若只一味听命,只怕下场就是武周的周兴来俊臣,若是将摄政王攥在手里扶他上位,再趁吴主颓弱之时使大梁向南吴称臣,梁吴脸上,使那卫氏女不敢造次。他才能封侯拜相,成一国之肱股之臣。
若是天命在他,仿效魏武……
他笑着拎起酒壶,将其中酒液一饮而尽。
“摄政王,这世上总有人生来便是天命所钟,现今圣人久病大皇子还是稚童未被立为太子,岂非是天要予之?”
摇摇头,韩熹拍了下赵启悠的肩膀。
“天予而不从,恐有天惩罚。”
说完,他行了一礼,稳稳当当地离开了水秀阁。
过了约有一刻,赵启悠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的醉意。
“之前那密信上说韩熹是南吴的细作,细作与否我是看不出,只知他自以为是有了翻天的本事。”
站起身,赵启悠对进来的亲信说道:“再打一把南吴横刀出来,尺寸与血槽务必造的一模一样。”
亲信走了,赵启悠一脚踢翻了桌案,踉跄着走了出去。
于裘到底是谁杀的何须去猜,不过是一把刀,总归是朝堂上的该死之人杀的。
比如护圣将军韩熹。
正月初九的朝议上,护国将军韩熹奏秉了杀害于裘的凶手——大蕃的细作。
于裘与那细作私下往来,终究被其所杀,至于那细作,已经在捉拿的时候被乱刀砍死。
听完韩熹说的,圣后笑了。
“郑裘私通南吴,于崇私通大蕃,两京世家志在天下,哪里都能私通。”
群臣跪倒在地:“请圣后息怒!”
“既然是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