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天道书」三个字时,鬼主的表情瞬间僵住:“你说什么……?”
除了鬼主自己外,按理说,没人知道天道书的存在。
“你知道天道书…?”对方梦呓的声音很轻,鬼主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不可置信地再度确认道。
毕竟「天道书」于他而言是最特别、也最隐秘的存在,不应该有第二个人知道。
可睡熟的池惑眉头深深拧了拧,似乎嫌鬼主吵闹,他翻了个身就不再继续答话了,这一次池惑似乎真正睡死了过去。
鬼主在床畔等了好一会儿,看对方没有继续梦呓的迹象,才作罢。
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池惑脸上移开。
被水汽浸染的光线透过屏风投在池惑脸上,映得眼尾那道淡红色的胎记颜色越发深浓,胎记在流动的光影里泛着潮湿的光,像水中散开的红绉纱,又似一道即将干涸的泪痕。
这样的胎记生在这家伙的脸上,水光流动间,恰似一个最擅勾人的蛊物,无时无刻不在蛊惑人伸出手,去触碰、去冒犯、去品尝。
一个不留神,鬼主察觉自己差点着了道。
他忍耐住抬手的冲动,凝视对方熟睡的面容出神。
这个名叫祁忘的小修士,虽然只有练气期的修为,看似不起眼,但身上疑点颇多——
第一,祁忘是如何得知他作为鬼主的身份的?就连合体期修士随筝仙君都无法勘破自己的身份,这个只有练气期的小修士又如何知晓?而且对方提到自己是醉鸦楼的故人,但据他所知,醉鸦楼从未有过这样一位人物;
第二,祁忘梦呓里隐约提到了「天道书」,如果不是自己听错了,那么,对方很可能已经把他的信息摸透了,这也就意味着,祁忘很可能已经知道「天道书」中显示的正缘道侣信息,也清楚自己接近时无筝的目的;
第三,祁忘和时无筝又是什么关系?从祁忘梦呓的语气和称呼来看,他丝毫没有将时无筝看做师尊的意思,无论怎么品,两人之间似乎都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猫腻……
鬼主原本只是打算来红水镇接近时无筝,却发现事情的走向越发扑朔迷离。
越是失控,越是有趣,他对这个身上满是疑点的小修士越发期待了。
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
池惑这番困极了,他一觉睡到傍晚,醒来时天光昏暗,鬼主侧卧在他身侧,闭目养神。
此时鬼主已经彻底卸下了外貌的伪装,露出与生俱来的白发。
随着他侧躺的姿势,披散的白发铺了满床,柔软逶迤如缠绕而来的网,严严实实将“同榻而眠”的池惑给笼住了。
池惑忍住用指尖绕一绕发梢的冲动,在昏光中静静凝视对方的面容。
他知道鬼主没睡,只不过闭着眼睛休养生息。
“醒了?”被他凝视了片刻的鬼主睁开眼睛。
池惑:“嗯。”
说着他还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鬼主:“你做梦了。”
池惑努力回想模糊琐碎的梦境,半开玩笑试探道:“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梦话吗?”
鬼主静静凝视一瞬,微眯起眼道:“你说,天道书,不可信。”
刹那间,空气陷入沉默。
糟了,池惑心想,上一世他的修为不需要入眠,百年来已经忘记睡觉是非常危险的事。
熟睡会让自己变得不受控,可偏偏练气期的身体需要睡眠。
池惑心思转得飞快,他不能让年少的自己觉察出他的真实身份,否则就会面临被从这个世界抹除的危险,于是装傻道:“什么意思?”
现在的状况,再解释于他无益,不如装傻到底。
虽不能蒙混过去,但好歹对方拿他也没有办法。
鬼主依旧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语气很轻:“是你梦里说的,我如何得知?”
“梦里胡言乱语罢了,倒是让鬼主费心思了,”池惑迎着对方的视线笑了笑,反客为主问道,“难道梦里我还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让鬼主这般挂心?”
虽然他面对的是一个令修真界闻风丧胆的鬼主,但因为对方就是自己的缘故,池惑并无丝毫弱者面对强者的惧怕。
相反,能力处于弱势的他,反而有种将局面掌控在自己手里的笃定感。
鬼主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你询问随筝仙君可否在枫宴结束后多留几日,还说…择日把你们的合籍大典给办了。”
“祁道长,你刚才做的梦,不会醒来就忘记了吧?”鬼主毫不掩饰地将兴致挂在脸上。
这一次,池惑的神情终于微微僵住。
他确实记得,刚才自己梦到了上一世和时无筝相处的片段,只是没想到他将梦里经历的一切,通过梦呓给说了出来。
更不巧的是,这些话还让年少的自己给听了去。
但好巧不巧,说不定这几句梦呓反倒可以帮助自己搅局。
在年少的鬼主眼里,他的身份和目的变得越发扑朔迷离,对方也会因此更不愿意让自己脱离他的视线,方便了池惑后续的行动。
而且就算对方因为那句「天道书」有所怀疑,但几乎不会有人可以意识到,“萍水相逢”的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