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故意装醉把此事嚷了出来 , 暗地里拿朔瞬李氏的神色 , 见她真不知晓 , 事后 , 那李氏罚了往沂州送礼的哥儿板子 , 对刁妈妈越发好声好气 。
刁妈妈临走之际 , 李氏从自个嫁妆中拿出一对镶宝的金饼 , 又一对玉钗 , 教她拿回家中 , 送与冯氏和荣姐 , 又修书信一封 。
“ 我娘说 , 其他人倒罢了 , 只江三郎的那个二嫂 , 有个兄弟 , 生的俊俏能干 , 临安府的杨家酒楼便是他家开的 , 此人时常去江家看望他姐姐 , 我娘还说等咱日后到了江家 , 遥到他就晓得了 , 不是个好人物 。“
梁堇与荣姐说罢话 , 已是一炽香后了 , 荣姐听得津津有味 , 不放她走 , 教她再说些 , 梁堇搜肠刮肚 , 只得又说了两盏茶的功夫 。
连江家园子里砌了一堵墙都讲了 , 江考太太跟着二房三房住在园子东边 , 江家大房住在园子西边 , 一个宅子分成了两处 。
“ 姑娘 , 屋里该摆饭了 。 “ 外面传来春桃的声音 , 今儿轮到她去胡娘子那拿饭 。
说起胡娘子 , 想来是给季姐采买嫁妆没少捞油水 , 买了个丫头伺候自个 , 还给侄女红果订下一桩亲事 , 冯氏绸缎铺里的姚掌柜的儿子 。
这家绸缎铺 , 一年能给冯氏赚不少钱 , 冯氏把它连姚掌柜一家都给元娘作了陪嫁 , 红果是元娘的灶娘 , 都是元娘的人 , 这桩婚事也差不多 。
“ 二姐 , 你明日再来屋里陪我说话 。 “ 荣姐过了年就十五了 , 搁到外面 , 十五者能嫁人了 , 吴家二房三房 , 有养女偏房 , 故而她晓事早 。
其实方才她想问梁堇那江三郎屋里有没有通房 , 但这种话 , 不是她一个十四岁
的小娘子能问出口的 , 她不是不教江三郎屋里有通房 , 只是不能教那通房先她一步生下长子 。
对于荣姐来说 , 男子包括日后的官人一一江三郎 , 他们有个养女什么的 , 就像是日头打东边升起一样寻常 , 冯氏以前虽然对她不如对长女元娘那样用心 , 但也教过她大妇之道 。
冯氏的大妇之道 , 是官人有时可以是丈夫 , 有时是官帽 , 后宅的女子不能当官 , 并不代表她们成日里只知晓衣裳头面 , 头油香粉 , 用饭睡觉 , 和姑室争风吃醋和姆姬婆婆拌嘴斗气 。
妇人 , 尤其是官宦妇人 , 她们也有自个的官场 , 自个的派系 , 从中受益者 , 能使自己的官人往上升迁 , 有的官员甚是年轻 , 坐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坐的位置 ,
不见得是他能力过人 , 也有可能是他娶了一位得力的娘子 。
郎君身上的官服象征着他的地位 , 同样 , 郎君象征着后宅妇人的地位 , 他是她们头上那顶看不到的官帽 。
俩人一荣俱荣 , 一损俱损 , 吴相公对冯氏敬重 , 不单是因为冯氏娘家是京官 ,
当初下嫁与他 , 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三十余岁 , 能坐上一州知州的位子 , 多亏冯氏 。
冯氏的媳家能给她一个尚好的出身 , 还能给她十贯的嫁资 , 能使她婚后日子富裕 , 却不能给她婚后的地位 。
这个地位不是在夫家 , 丈夫公婆那里的地位 , 而是出了门在外面 , 像她们这种官宦人家出来的 , 所求不是一个 “ 富 “ 字 , 而是一个 「 贵 “, 要是能富与贵同得 , 是再好 :
过的事 。
单有富 , 左不过是个商贾 , 见了当官之人 , 点头哈腰 , 官家的姐儿 , 她的出身带给她一种傲慢 , 要是教她嫁给商户 , 她会觉得自个被羞辱了 。
要是教她嫁给个一贫二穷的进土 , 那她不会生出被折辱的心思 。
梁堇应下荣姐的话 , 出了屋 , 提着食盒的春桃正站在屋门口 , 梁堇声音压得低 ,“ 春桃姐姐 , 我娘打临安府带回来的物件 , 我挑了两样好的 , 下晕与你送屋里 ,
午睡别插门 。“
“ 你娘能给你带多少 , 别送我了 , 先紧着旁人送 , 我又不是外人 , 屋里院里的都知晓你娘打临安府回来了 , 等着你的好处哪 , 这些人就这样 , 易着打旁人手里得好处 , 轮到自个便抠搜的不行 。
咱要是不给她们 , 她们准保说人小气 , 弄些酸话来挤兑人 , 你看娘子院里的官娘 , 就因为没有给那些丫头好处 , 连洗脸水都使唤不动人与她打不说 , 还要整日看那些丫头的脸子 。“
春桃说的是掏心肝的话 , 梁堇教她放心 , 她娘给她买了一包袱 , 她都与屋里院里的人分好了 , 教丫头婆子都得一点 。
教她说 , 她娘就是被身上的坏毛病给耽误了 , 要是不爱拾架骂人 , 偷鸡摸狗 ,
怕是早就混到了和宋妈妈一样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