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空荡。
掌事额角汗水沁出, 慌得一批,哑然无言。恐慌着今天自己的好日子就要到了头,一屋子的宝贝不提其他,光是气运的失窃便足以让他死上千百来回。
华鲛反倒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怒气, 他品了一会儿这不得劲的景象, 越想越深。莫不是喧鸣塔晓得自己抢了女孩儿东西,发脾气把他的东西都“吞”了?
这也不是没可能的,华鲛没觉着他们在喧鸣塔里做的小动作能瞒过喧鸣塔这个本身意识,只不过曾经喧鸣塔无在意之人,对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太过分都不会插手。
掌事惶然开口:“这,属下, 属下收录前是定然清点了的……”
华鲛没听他下半边的话,挥了挥手, 在掌事压抑着胆战心惊之时, 顺着自然而起的水流游弋到唯独留下的那一株猪笼草旁,沉吟着:“这株灵草,是怎么来的?”
掌事回忆了下, 方小心答道:“是一紫衣女修之物,她拿这灵草用作抵押,可是, 可是这灵草有什么问题?”
“那女修……修的是木系灵法?”
“看样子是的。”
华鲛心里的猜测定了八分,大抵就是喧鸣塔给杨小小出气了。
他也没说自己的想法,敲打敲打诚惶诚恐的掌事后, 便挥手收拢了唯独留下的含羞猪笼草,速度离开喧鸣塔。
开玩笑,这才待一会儿,喧鸣塔就吞了他要收的东西。那再过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
杨小小没了自认为爹爹的那一盒土壤,整个人都沮丧不少,垂落的睫羽就像是萎靡不振的蝶翼,被雨淋了透,又哀又凄,含着婴儿肥的双颊也嘟嘟囔囔的鼓起,可怜又可爱。
她甚至没心思去问归青怎么在这里。
换成一身暗暮绛紫束腰袍的剑修侧眸看着她,苏木滚边的宽袖下掩着握剑的手。剑锋清亮而内敛,和以往一般,没有剑鞘束缚,隐隐的剑意被强制收拢。
他看见被六只色彩斑斓的美丽鸟儿围在中间的少女,少有的失魂落魄。他不知,在杨小小心里,曾经是爹爹和娘亲主动离开,而这一次,是第一次,她把爹爹弄丢了。
归青收回视线,提着剑,没法也不知如何安抚。
最后寡淡到近乎薄凉的唇开合,吐出一口微不可见的叹息。他伸出另一手,带着玄墨色的手套,指尖闪动着金光,最后汇成一个细小的金色镂空圆珠,被指腹压着,另一端顶在少女眉心。
微凉而冷冽的气息顺着金珠接触的范围,扩散到识海。沉浸在失落中的杨小小微怔,她被一根指尖压着额头,抬起委屈巴巴的眼睛往上看,只看见剑修背光的身影和暗影中平静的表情。
他低声道:“莫哭了。”
“你的爹爹,不是不见了。”他顿了顿,隐去一些词,接着道,“我会找回来。”
“真的吗?”杨小小吸了吸鼻子,晓得自己不该掉眼泪的,她又不大相信,“你怎么找呢?你知道在哪里吗?”
“我大概能猜到一些。”归青的眉眼极其英俊,也极其疏冷,仿佛人间高高在上的帝王,普通人连见一面也是奢求。而此刻,他俯下身,迁就着少女的身高,语调平静放缓几分,错觉般的冰冷下透着耐心和包容,“那罪魁祸首,怕是已经不在塔内,我去寻,会找回来。”
杨小小眨了下眼:“你不是试炼者吗?”她记着参赛者都是在找离开喧鸣塔的方法的,难不成……归青已经找到了?
剑修表情不变,低低道:“上界的选拔分成好几个区域,我,和你的任务不同,自是可以离开喧鸣塔的。”
不,他撒谎了。
他已然被剔除在外,失去了试炼资格。
但是归青知道杨小小会信,她对于熟悉的人便越是轻易交付信任,又很会恰当的停止追问,对于一些怀着其他心思的人物来说实在是很好的倾述对象。他很早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杨小小三两下把她好好收着的盒子的特征给说了干净,她低着头,解开身后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
杨小小把瓶子递出去:“这是报酬!谢谢你帮我找爹爹!”
归青一顿,摇摇头推拒,杨小小却很固执地伸着手。
“我还没有找到,你……不必现在给我。”
杨小小抬着头,见她有些费力,对面的剑修很自然的弯着身子,让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昂着头很费力的时候,不管是爹爹娘亲,还是哥哥,或者是村子里的大家,都会弯下腰来,认真听她说话。
她知道,一个动作,就代表了对方对你的在乎和关心。
她也知道,自己唤一捧土叫爹爹,在很多修士心里都是很荒谬的。可是归青从听见后都没有说什么,他话少,却也没有质疑。
杨小小还知道,归青没有完全说实话。
直觉实在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尤其是小小从小到大都很准的直觉。她不喜欢骗人,也不喜欢被骗。但是随着长大,她又学会了有时候装成不知道的样子。
世间的谎言并不都是可恨的,因保护而沉默,因固守而掩盖。
杨小小和归青对视着,她很认真,看见男人漆黑沉默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