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哭得很大声。
可岑鲸却完全顾不上它,满脑子都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燕兰庭。
——他怎么了?
岑鲸和陵阳县主、叶锦黛、挽霜,以及陵阳县主的嬷嬷都上了车,白秋姝和让出马车的燕兰庭则是骑马,跟在马车两旁。
陵阳这一天受惊吓的次数简直比她过去一年都要多,情绪起伏太过,安稳下来难免困乏,就枕着岑鲸的肩膀睡了过去。
岑鲸也想睡,她本就容易疲惫,方才从山上下来,她都怀疑自己只要闭上眼,就能昏睡过去从石阶上滚下来,好不容易一路硬撑着下了山,本以为回城路上能睡一觉,却又碰到燕兰庭表现异常。
岑鲸无声叹息,又是一阵硬撑,等陵阳睡熟,她抬手把陵阳的脑袋慢慢往另一边摆弄,让陵阳靠到了叶锦黛肩头。
叶锦黛一脸懵懂地看着她,她便用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让叶锦黛什么都别问。
叶锦黛幅度很轻地点了点头。
安置好陵阳,岑鲸侧身掀起车窗帘子,看见燕兰庭身披大氅骑在马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晦暗不明,给人感觉似是比冬天的寒风还要冷一些。
察觉到岑鲸的视线,燕兰庭转头看了过来,他在短短瞬息就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眼底的阴霾更是尽数散去,看起来很正常……个鬼。
岑鲸面上露出几分担忧,燕兰庭看了,知道岑鲸已然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装出来的常态顿时如薄冰消融,取而代之的,是岑鲸看不懂的压抑与叫人感到不适的阴沉。
直到这一刻,燕兰庭才变得有些像系统们口中所说的大反派,浑身上下都透出危险的气息。
可岑鲸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燕兰庭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势必有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问题在于,燕兰庭从来都把这一面藏得很好,不让她瞧见,这次为何会藏不住。
是朝中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岑鲸想问燕兰庭,又觉得眼下的环境不方便细谈,心里不免有些郁闷——
以前她有事找燕兰庭,随便打声招呼把人叫到自己府上就成,天晚了留人过夜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哪像如今,总要找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遮掩。
好麻烦。
许是困意磨人心志,又或者是岑奕-95的好感值拉低了岑鲸的情绪,导致岑鲸那看似耗之不竭的耐心,出现了几道裂缝。
就在这时,燕兰庭一只手松开缰绳,掌心向上伸到她面前,指尖就悬在马车的车窗外。
岑鲸不明所以,也想不出燕兰庭是想跟自己要什么,索性伸出一根手指,在燕兰庭指尖点了点,示意他给点提示,结果燕兰庭非但没给她提示,还抓住了她的手指。
岑鲸:“……”
岑鲸实在摸不透眼下的燕兰庭,又困得脑子发晕,心想等迟些再找机会问好了,就晃了晃手,让燕兰庭把自己的手指松开。
燕兰庭没有松手,且还多添了几分力道,叫岑鲸想抽都抽不回来。
岑鲸蹙眉,看着燕兰庭的眼中满是警告,燕兰庭却视而不见,紧紧抓住岑鲸的手指,仿若溺水之人,抓住了能令自己活命的浮木。
可不就是浮木吗。
确定岑吞舟死而复生为岑鲸后,燕兰庭此生再无他求,只盼岑鲸能好好活着。
知道岑鲸想要休息,想要安宁,自己如今的身份与她所求相悖,他便把自己所有的私心和私情都藏在那个岑鲸注定无法打开的木球里送给她,就当是了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从此斩断妄念,只要岑鲸顺遂平安,哪怕这一次她找到了自己的意中人,要和那人成亲,携手白头,他都……可以接受。
他唯一的念头,只有让岑鲸好好地活着,仅此而已。
结果呢。
他在城外驻军营中的人从岑奕手下亲兵口中得知,若非岑奕及时赶到并出手,岑鲸此刻怕是已经死在了那所谓的“山匪”刀下。
来的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岑奕没能及时赶到,如果那一刀落下了,如果……
如果岑吞舟又一次死了,而他又是在岑吞舟死后才得知消息……
燕兰庭越想,越出不来,只有见到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岑鲸,他才能从压抑的思绪中挣脱片刻。
然而岑鲸上了马车,等马车里安静下来,再听不到岑鲸的声音,那折磨人的“如果”便卷土重来,将他彻底淹没。
他抓住岑鲸的手,就是在抓一块浮木。
唯有那鲜活的容颜和指尖传来的温度,能让他获得一丝喘息,不被假设出来的恐惧所溺毙。
岑鲸哪里知道燕兰庭被吓疯了,她捏了捏燕兰庭的手,见燕兰庭还不肯放开她,便寻思是不是自己手劲太轻,又想如果是以前那具身体,何愁掐不青燕兰庭,叫他长长记性,如今……欺负她体弱是吗。
岑鲸面上不显,牙根却是隐隐发痒,她拿出一条帕子,叫挽霜用马车上备来喝的水打湿,又在燕兰庭手上挑了个看着不错的地方,用湿帕子擦擦干净,然后将燕兰庭的手往马车车窗里拉了一截,往自己挑好的位置,狠狠咬了一口下去。
这不像是岑鲸会做的举动,更像是岑吞舟,不够有耐心,也不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