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沿袭前朝律法,同姓不婚。
可岑奕毕竟是沈家人,严格来说他姓沈,而不是姓岑,所以岑鲸无法确定皇后叫她入宫赴宴,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
至于燕兰庭那边……临近年底,除了官府封印,许多事务需要提前部署,还有宫廷年宴等着筹备,且又逢三载一次的考年,各地官员考课等一系列事宜从秋天就已经开始,正月初一当天除了群臣朝会,还得举办考课大典,桩桩件件落下来,饶是燕兰庭也抽不开身,只能在后宫和负责审议的门下省多留几双眼睛,一旦皇后或皇帝想要赐婚岑鲸和岑奕,他便以有违律法为由拦下皇后的懿旨,或封驳皇帝的诏书。
虽然理论上来讲,他这么做是被允许的,岑吞舟为相时也没少仗着自己统领三省,便驳回皇帝的政令,但看岑吞舟的下场便知,这么做是在打天家的脸。
不仅容易被皇帝记恨,还容易遭到弹劾。
因此燕兰庭很少干涉皇帝的政令,皇帝偶尔“病愈”给他和萧卿颜添麻烦,他也极少让门下省驳回皇帝的诏书。
唯独这次,就算让君臣之间的矛盾激化,他也决不允许帝后赐婚岑鲸和岑奕。
燕兰庭安排妥当便去信岑鲸,叫她放心,只管入宫就是。
岑鲸面对燕兰庭送来的信件,认真考虑过要不要装病不去赴宴,免得招惹麻烦。
然而思来想去,她还是登上了入宫的马车。
因为她总觉得不去赴宴,会有更麻烦的事情发生。
出发前,白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仿佛她去的不是皇宫,而是龙潭虎穴。
白秋姝不知轻重,看娘亲担心岑鲸,就问要不要自己偷偷跟去,结果被白夫人训了一顿:“那是皇宫!你以为是自家的府邸吗,能任由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吓得白秋姝直往岑鲸背后躲,忙道自己不跟就是。
马车启程穿过大街小巷,最终来到宫门前,负责接引岑鲸的嬷嬷姓溪,是皇后身边的老人。
溪嬷嬷初见岑鲸,眼底思绪复杂,有不可思议,也有怀念,但更多的,还是叹息——
长这么一张脸,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溪嬷嬷掩去眼底的思绪,带岑鲸前往皇后举办赏梅宴的似雪园。
知晓岑鲸出身小门小户,定然不懂宫里的规矩,溪嬷嬷用这一路的时间细心提点,免得岑鲸一个不小心,犯了宫中的忌讳。
岑鲸认真听溪嬷嬷的话音,一直到抵达似雪园的入口,溪嬷嬷才停下脚步,让岑鲸自己进去。
岑鲸福身谢过溪嬷嬷,转身踏进全是女子的似雪园。
园内除了适龄的姑娘,还有不少带着自家姑娘来的命妇,岑鲸孤身一人倒也不觉得害怕,四下张望准备找个僻静的角落坐着,歇一歇脚——进宫就这点不好,连个代步的工具都不能用,只能徒步从宫门口走到这。
岑鲸迈步走向角落,突然一个姑娘来同她搭话,问她是谁家的,叫什么名字,听她报上白志远的官职,且仅仅只是白志远的外甥女,那姑娘不免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不该来搭话,这一搭就搭上个身份不显的,对方若是赖上自己可怎么办好。
然而等岑鲸说完自己姓岑,那姑娘又变得诧异。
人尽皆知这场赏梅宴是皇后为娘家弟弟岑将军所办,意为相看,怎么会有同样岑姓的女子在这?
那姑娘心中疑惑,忽见长乐侯府的乔姑娘从聚满了人的亭子里出来,轻手轻脚地从岑鲸背后靠近,对上她的视线后,还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
似雪园隔壁的小楼上,被一道懿旨宣入宫中的岑奕扫过满园的千金命妇,面露讥讽,正要转身离开,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和他哥长得非常像的姑娘。
他入京后没多久,便听说了这位姑娘的事迹,并得知对方名叫岑鲸。
几乎所有来告诉他岑鲸存在的人,都以为他会对这位岑姑娘表现出极大的好奇和在意。
可他偏不。
长得再像又如何,终究不是他哥,又凭什么用他哥的脸,来获得那些本就不属于她的关注和照顾?
岑奕冷眼看着似雪园里头的岑鲸,发现有人悄悄从背后靠近她。
靠近之人拍了拍岑鲸左侧的肩膀,之后又马上躲到了岑鲸右侧,一般这个时候,被拍肩膀的人都该往左侧看,但岑鲸却转身,看向了右侧,将从背后靠近她的人抓了个正着。
岑奕微愣,忽然想起自己和岑吞舟也常这样玩。
成年男子,当然不可能做出这么幼稚的举动,可他是岑吞舟带大的,忘了是从十几岁开始,他就喜欢在岑吞舟背对他的时候,拍岑吞舟一侧的肩膀,然后再躲到另一侧去。
岑吞舟内力深厚,一听就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自然不可能上当,所以每次回头都能精准无误地抓住他。
可他就是喜欢这样做,并在岑吞舟回头的时候,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唤他一声“哥”。
“可有见着喜欢的?”突如其来的女子声音打断了岑奕的思绪。
沈霖音走到岑奕身旁,顺着岑奕的视线看到了乔姑娘和岑鲸,朱红色的唇角微微勾起,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岑奕收回视线,转头问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