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鲸把额头压在燕兰庭肩上,一动不动也不出声,说不好是倦了不想再做任何反应,还是干脆就睡着了。
燕兰庭半抱着岑鲸,略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岑鲸醉了,因为岑吞舟喝醉就是这样,会对亲近之人失去距离感,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在外边被人敬酒的是自己,待在屋里的岑鲸却比自己醉得还厉害。
难道是等得无聊,喝酒了?
屋里伺候的下人还在,燕兰庭想问他们岑鲸是不是在自己离开后又喝了酒,然而话音在对岑鲸的称呼上出现了卡顿,好一会儿寂静的空气中才响起燕兰庭的声音,语速比平时要稍慢一些,暗自体会那格外新奇的称呼:“夫人喝酒了?”
挽霜有些怕燕兰庭,哪怕出嫁前被陪嫁嬷嬷好生调.教过数月,面对燕兰庭的提问她依旧无法对答自如。
最后还是给岑鲸陪嫁的林嬷嬷上前一步:“回老爷的话,夫人只喝了合卺酒,想是不胜酒力,这才有些醉了。”
燕兰庭意外,没想到岑鲸的酒量会变得那么差。
随即他又吩咐她们去备热水给岑鲸洗脸,原还是要让岑鲸泡泡脚的,江袖给的药方子不错,岑鲸长期泡下来,手脚冰凉的症状减缓了许多,可惜现在天太晚,只能先洗一下了事。
燕兰庭不想折腾困倦的岑鲸,岑鲸却自己从燕兰庭肩上抬起了头,说:“我要沐浴。”
这一天事儿太多,哪怕岑鲸不是容易出汗的体质,也觉得不洗澡难受,要没有条件她肯定能忍,但这里是相府,所谓的新房,就是她作为岑吞舟时睡的那个屋。
环境太熟悉,岑鲸没道理委屈自己。
燕兰庭摸了摸岑鲸额头上压出的红印子:“你刚睡醒,沐浴会着凉。”
岑鲸:“可是我想沐浴。”
面对岑鲸的坚持,燕兰庭晓之以理:“今天也不是很热,我让人打水来,你先擦擦将就一晚,明天起了再洗。”
岑鲸沉默下来,把额头又搭回到燕兰庭肩上。
燕兰庭以为她妥协了,下人也都忙碌起来,去端水的端水,拿寝衣的拿寝衣。
岑鲸抬起手抓住燕兰庭的衣襟,指甲在衣襟的绣纹上刮了刮,像是手上太闲,随便找了个消遣,嘴里也没头没尾地说起了别的事:“我原想叫乌婆婆也来吃酒的,可她说自己这一生命途坎坷,怕在我成亲这日过来,会碍了我以后的日子。”
岑鲸的声音维持着只有燕兰庭能听见的音量,嘟囔:“小老太太讲究忒多。”
岑鲸一边埋怨,一边跟燕兰庭提议:“我想给她腾个屋子,往后旬休或是逢年过节的,就把她接回来住。”
燕兰庭:“这里永远是你的相府,你说了算。”
岑鲸:“等乌婆婆不想在书院里待了,让她过来陪我。”
燕兰庭:“好。”
岑鲸:“有些饿,叫厨房给我做碗吃的。”
燕兰庭:“好。”
岑鲸:“我要沐浴。”
燕兰庭根本不上当:“不行。”
岑鲸松开燕兰庭的衣襟,掌心撑着燕兰庭的胸口,往后靠回到床柱上,语气并未作怪,很是平淡寻常,因此显出几分正经来:“都说男子婚后易变,原来是真的。”
燕兰庭无奈极了,可他并不因这样的无奈而困扰,因为岑吞舟当年也没少让他无奈,偶尔把他惹急了也是有的,所以早在迎娶岑鲸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对此充满期待。
毕竟,燕兰庭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轻易被岑吞舟牵着鼻子走的少年,他对岑鲸说:“我几年前曾跟乌婆婆提过,让她搬回相府来住。”
岑鲸:“她怎么没答应?”
燕兰庭:“她怕触景伤情。”
岑鲸顿住。
燕兰庭:“如今你在,她必然是愿意回来的,所以哪怕是为了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明天再洗,好吗?”
岑鲸:“……”
这一局,是燕兰庭胜了。
岑鲸吃了碗厨下端来的热汤面,随后洗干净脸,到屏风后让挽霜帮自己一块把繁复的嫁衣脱下,再洗了手脚,换上寝衣。
岑鲸是觉得自己开车无望,索性一切照旧,殊不知在林嬷嬷看来,自己的举动有多不合规矩。
林嬷嬷是白夫人特地托长乐侯夫人找来的,白夫人知道自家门户配不上相府,一应规矩也肯定比不上,于是就安排了原在国公府做过的林嬷嬷来给挽霜教规矩,还让林嬷嬷陪嫁,好时刻提点岑鲸,免得岑鲸在相府出什么岔子。
林嬷嬷也做好了岑鲸和挽霜这对主仆不靠谱,自己可能要累死累活的准备。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贵为丞相的姑爷会如此纵容她家姑娘。
醉酒散发不说,大好的新婚夜,谁家新嫁娘不是主动伺候丈夫宽衣,到时浓情蜜意,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再悄无声息退出去就好。
偏她家姑娘另辟蹊径,拉着丫鬟自己到屏风后头换衣服,全然不顾姑爷这边。
林嬷嬷就没这么手足无措过,她眼睁睁看着岑鲸换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跟在自己家似的,与收拾好床铺的丫鬟擦肩,上床盖被。
林嬷嬷也不晓得自己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