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雀鸟嘲哳,岑鲸眯着眼往窗外盯了会儿,看那小鸟在树上一蹦一跳,颠得树枝轻轻晃动。
搭在她腕上的手悄然收回,岑鲸也跟着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给自己把完脉的沈霖音。
沈霖音的肚子还是她印象中的大小,衣服也是前阵林嬷嬷说换季转凉,征询过她的意见后给沈霖音备的秋衣,可见她并未昏迷太久。
也就是说……
岑鲸歪了歪脑袋,把头靠在背后给她当垫背的燕兰庭的胸膛上。
——燕兰庭的白发与岁月无关,多半是因自己而生。
岑鲸暗自心疼。
对面的沈霖音一边告知眼前二位岑鲸的身体已无大碍,且半点没有躺了八天的人可能该有的各种后遗症,健康得不合常理,一边把两人过分亲昵的距离收入眼底,心里憋闷得慌。
那日在元府,除了元文松兄弟和他们的妻子,以及萧卿颜,就数她沈霖音站得最近。
所以岑鲸在元老太爷面前的表现,她看得一清二楚,要这样都还识不破岑鲸的身份,沈霖音这脑子也不用想着治病救人了,直接拿去喂狗还有用些。
然而“岑鲸像岑吞舟”和“岑鲸是岑吞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一想到自己曾在昔日憧憬之人面前表露出极为刻薄恶毒的一面,还口口声声说对方是已经故去的岑吞舟的替代品,沈霖音便觉得羞愧尴尬,更别提自己的前夫还是杀害岑吞舟的凶手,估摸自己后来那点想要讨好他以求平安的小心思也都被看穿了。
若非岑鲸昏迷不醒,沈霖音当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连夜潜逃出京也行。
如今岑鲸醒来,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同对方交流,只能把心里话憋着,仅提对方的身体情况。
沈霖音话音落尽后,岑鲸同她道了声:“多谢。”
沈霖音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到桌前收拾药箱,动作飞快,只想快点离开。
燕兰庭拉着岑鲸的手收回被子里,又替她拢了拢披在肩头的外衣,接着半点不顾及沈霖音的尴尬情绪,对着沈霖音的背影问道:“娘娘可知她的身体突然恢复是何缘故,会否伤及别处,日后还会不会出现别的问题?”
燕兰庭在官场上来去,最是不信天上掉馅饼那套,早前沈霖音诊出岑鲸命不久矣,他便知这是岑吞舟死而复生的代价,眼下难免更加谨慎一些。
沈霖音动作凝滞,略显僵硬地侧过了身,心虚道:“我已经不是皇后了,燕大人不必再唤我‘娘娘’,当我是寻常大夫便可。”
燕兰庭一脸漠然:“沈大夫”
沈霖音这才看向岑鲸,斟酌再三,开口:“岑……”
“夫人”二字却是怎么都吐不出口。
没人告诉她岑吞舟本就是女子,因此在沈霖音眼里,岑吞舟始终都是个男人,不过死而复生后才成了女子,叫她对一个男人口称“夫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所幸她也没纠结太久,很快便换了个称呼,也算是向岑鲸表明自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岑大人的脉象与常人无异,看不出有任何问题,当然也可能是我医术不精,至于为何会这般离奇,我不知道。”
这点她还是很坦然的,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但她隐隐有预感,自己不知道,岑鲸本人未必不知。
沈霖音看着岑鲸的目光不免带上几分探究——起死回生之法,想来这天下应该不会有大夫不好奇。
岑鲸迎着沈霖音的视线,挂上浅笑,道:“看我做什么,你才是大夫,你都弄不明白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沈霖音想想也是,岑鲸若当真知晓起死回生的办法,早前也不会受自己要挟,还让萧卿颜助她从宫里脱身。
沈霖音转身收拾好东西就要走,一秒都不想多留,免得被自己当初干下的蠢事尴尬死。
准备绕出屏风时,沈霖音又想起岑鲸身体康复,自己的去留也该问问。
当着岑鲸的面问,绝对比单独找燕兰庭问要好,因此就算尴尬,她也还是停下脚步,回过了身。
结果这一回头,就看见岑鲸反手摁着身后燕兰庭的后颈,衣袖因手臂高举而滑落至臂弯,露出纤细的前臂,莹如白玉。
燕兰庭顺着岑鲸的力道低下头,两人的鼻尖距离极近,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吐息。
下一刻,岑鲸察觉到沈霖音还没走,扭头朝屏风那看去,正看见沈霖音落荒而逃的背影。
燕兰庭好歹会些武功,感知比岑鲸要敏锐许多,也知道沈霖音回头看到了什么,但他并不在乎被人看见,甚至因为岑鲸扭头而有些遗憾,主动把额头抵在了岑鲸的额角边,试图通过近距离的接触,汲取更多的安全感。
岑鲸不仅放任,还问:“忙吗,不忙就先陪我躺一会儿。”
燕兰庭当然不忙,自岑鲸昏迷后,他没有离开过半步,对外亦是告病,莫说返京后要进宫复命见皇帝,就是早朝都没再去过,只偶尔听暗卫汇报一些消息,再传些指令给自己手下的人,以免闹出什么事来,阻碍他留在府里照顾岑鲸。
燕兰庭脱了外衣,陪岑鲸一块在床上躺下。
岑鲸其实不困,她让燕兰庭陪自己躺一会儿,纯粹是看燕兰庭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