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白川寒声质问,眼神锋锐如刀,这一刻,虽赤日横空,可周围气温却开始下跌。
白川很愤怒。
这是有理由的,站在他的角度:
眼前的少年接连两次挫败水院的攻势,更在自己被停职后,专门拦在路上用这种口吻进行批评,这无疑是种胜利方的挑衅与奚落。
而更令他恼火的,还是对方话语的口吻。
国师寿元枯竭仙逝,本命牌碎裂,且九州各大宗派亦有见证,自不可能有假……所以,季平安这句话当然不可能是字面意义,更近似于朝堂上言官抨击君王的话术。
诸如:陛下如此昏聩,若先皇泉下有知,必会失望至极……之类的话语。
而季平安接下来的话也佐证了他的猜测:
“你该听说过,国师临终前曾与我说过很多事,其中也包括你。”
白川愣了下,控制住怒火。
这一刻……这名个性无常,行事霸道的监侯突然紧张忐忑起来。
这与季平安无关,而是身为弟子,对师父临终前评语的在意。
“国师说我什么?”他死死盯着对方,神识笼罩,补充道:“以伱的修为,别想着编些话来诓骗我。”
季平安神色平静,闻言摇了摇头,眼底失望之色愈浓:
“国师与我说起过昔年授课时,在几个师兄弟中最担心的就是你。你生性要强,性格孤僻。这既符合辰星的特征,令你更易修行,星辰的特性也会反向加深对你的影响。
“水多变,可柔可刚,朝为雾气暮成雪……故而星官个性矛盾,如你自小便多疑,却又会对亲近者毫无防备心……”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附着任何嘲笑或者讽刺的意思,如同在追忆过去。
白川默默听着,脸上的肃杀淡去,阴柔的气质中“柔”的部分盖过了“阴”……
周遭温度也渐渐回升,随着季平安的讲述,他有些走神,想起了久远的过去。
……
……
百年前。
傍晚,残阳如血。整座钦天监都蒙着层金红暖光的滤镜。
一整日的修行课程结束后,师兄弟们三两成群离开。
“白川,去吃饭啊。”脸上带着婴儿肥,已渐显出美人胚子的幼年徐修容朝学舍里的白川招呼道。
“容儿师妹,别搭理他,每次叫他出去玩都不搭理人,咱们走吧。”
少年方流火嫌弃道,火红的眉毛飞扬,又看向优等生模样的李国风,勾肩搭背:“李疯子,快点吃饭,我约好人了等会一起蹴鞠去,黄尘去占地方了。”
少年李国风硬着头皮:“你别扒拉我……”
两个少年结伴离开,小容儿左右为难,见房间里没动静,只好小跑着追出去。
喧闹声渐渐远去,院子里安静下来。
学舍内。
小白川闷头坐在桌案前提笔写功课,复习那些枯燥乏味的天文学知识,他比同龄人更瘦小,额前一缕发丝泛白,有些少白头。
在小容儿叫他时,始终没有抬头,仿佛专注于课业充耳不闻。
直到师兄弟们离开,他才停下笔,抬起头朝窗外看。
门口空荡无人,被黄昏暖光填满的学舍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了。
白川眼底浮现一丝沮丧,继而又被他生生抹去。
两只被墨汁染得发黑的小手摊开试卷,看着上头朱红的叉,他嘴唇抿成一条线,眼底浮现水雾。
学堂里,课业最好的是李国风,徐修容次之。
白川与方流火竞争
李国风天赋型选手,上课不听讲,但每次成绩都
徐修容自幼聪颖,读书又认真,也不差。
方流火只想着玩,是个坐不住的,按照大师兄的话,是“屁股上生了针”,却与他不相上下。
白川是最努力的,他想拿
发榜时黄尘曾走过来,说:“没事,还有我垫底。”
白川一把推开他,心想谁要你一个蠢货安慰。
……将卷子夹在书里,白川背起书袋,默默出了学堂,沿着青石板路行走,避开了人多的主路。
“嗒……嗒……”
他低着头,一边走,一边踢着一颗石子。突然石子撞在了一双靴子上。
小白川仰起头,看到一个高大的,披着白袍、黑白长发交织的身影挡在面前,遮住阳光。
“师父。”白川愣了下:“您怎么在这里?”
老国师笑眯眯地俯身,摸摸他的头,说:“为师在等你啊。”
白川小脸紧张起来,有些怯怯地问:“是因为成绩吗,那道题我其实……”
老国师蹲了下来,摇摇头,打断了他慌张的解释,看着他瘦小的身板,叹了口气:
“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饭怎么行。和为师去饭堂,今天做了红烧肉呢。啧,这手怎么弄的都黑了,先去洗手。”
白川呆住了,任凭自己脏兮兮的小手给国师温暖的大手拉着,一老一少蒙着夕阳的光辉朝远处的水池走。
影子投在地上,拉的老长。
国师苍老忧虑的声音絮叨地说着:
“其实为师还有句话想对你说。在几个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