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黄贺试探的声音
季平安回过神,扭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出门一趟。”
说完,扭头远离了人群,朝着钦天监外的方向走去。
黄贺愣了下,好半晌才慢吞吞补了个“好”字,虽说已经逐渐习惯了自家公子突然离开这件事,但他总觉这次有些不同。
他抬起头,硕大的绘制云纹的法舟缓缓悬浮在钦天监上空,遮住太阳,投下巨大的阴影。
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丝沉重,预感到即将有雷霆暴雨降落,届时沿途阻拦者将如土鸡瓦狗,碾为尘埃。
……
议事堂。
巨大的日晷静静伫立,不多时,四道星光划破天空,灌入堂内座椅,凝聚为人形。
刨除正守在苟寒衣身旁,以木系星官法术为其稳定伤势的徐修容外,其余四院监侯齐聚。
每个人脸上皆如罩寒霜。
李国风五官如刻,率先开口:
“苟师兄伤势极重,如今已昏迷不醒,除徐监侯外,我已派人去道门求取丹药,余下的只能听天由命。救人非我等擅长,现召集你等来此,是商讨此事后续。
“我已问过淮竹,确认那黑风煞乃是朝廷通缉犯,行走江湖中的一名散人,破五修为上下,应是在交战时便于远处旁观,趁苟师兄受伤之际用毒雾偷袭,劫掠法器符咒……”
他将事件讲述一番,过程清楚明白。
“砰!”
性格刚烈的方流火一拳锤桌,须发皆张,暴怒开口:
“区区一破五散人,胆大包天,竟敢偷袭苟师兄,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可商议的?!一个字,杀!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昭告天下!”
被停职的白川同样脸色铁青,罕见地没有与方流火唱反调。
他阴柔的脸庞扭曲,身周不受控制的弥漫冰霜,显示出内心极度愤怒:
“挑衅!这是对我们所有人的挑衅!当杀,不杀不足以平我心头恨意!”
穿土黄色官袍,极少发怒的老实人黄尘同样双拳紧握,手臂上青筋浮凸,眼神冷漠冰寒:
“若苟师兄有个好歹,我死后无颜面对师父。该杀。”
没有任何异议,全票通过。
若是其余人受伤,或许还不至于此,但苟寒衣不同。
作为几百年前便跟随国师左右的弟子,他资历太老,威望太高,几乎等同于钦天监的活招牌。
这也是为何,苟寒衣分明已年迈,年轻星官每次历练,他都坚持跟随的原因。
为的便是给后辈保驾护航,只要有他跟着,整个大陆上任何一个宗派,都会心生忌惮,不敢对年轻的星官们下黑手。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名只有区区破九境界的老年半妖,对整个钦天监的意义。
谁敢踏破这块活招牌,无论背景有多大,都必然会遭到钦天监的疯狂反扑,不死不休。
哪怕钦天监无力解决,可考虑到国师的威望,只要求助于大周朝廷与国教道门,届时所要面临的,便是整个帝国的铁拳。
正因如此,这许多年来,一直无事发生。
谁能想到……最后踏破这块招牌的,竟然只是个毫无顾忌,混不吝的江湖莽夫。
李国风沉声道:
“我已通过占星,获知此人仍处于中州境内,即刻起传讯中州各地钦天监分部,搜查此人位置。稍后我将上报朝廷,下发文书,各地官府军屯配合调动……”
一条条命令发出,气氛也随之肃杀凝重。
没人怀疑无法杀死一名破五散人,难点在于……如何找到他,并防止其逃去其他州府,乃至逃去大周境外。
几人虽有占星术辅助,但占星并非万能,准确度受到多种因素影响。
黑风煞与五人皆无直接因果关联,手上也没有对方的毛发肌肤等物,官府的通缉令上只有大概年纪、样貌……亦无生辰八字。
所以无法准确定位,只能模糊感应。
这令方流火恼怒不已,按照他的性格,恨不得立即启程,亲手剥了那黑风煞的皮回来。
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最好的方式,是等官府的消息,只有锁定具体方位,才能复仇。
众人散去,李国风留在堂内,手托星盘,进行又一次占卜。
八角星盘黝黑沉重,其上铭刻线条亮起时,有梦幻星光交织四周。
“我等是否可寻到此人。”他心中默念占卜语句。
片刻后星光固化为一副图像,李国风抬眸一看,心头猛然一沉。
“否!”
……
……
神都城。
披上人皮面具的季平安穿行于人海,周围的神都百姓们并不知晓发生的一切,仍在议论着上午时候,发生在白堤的那起事件。
有人绘声绘色描述,湖心少女与船夫的打斗过程,当说起最后那桃斩人头的一幕,围观者无不惊诧。
而或许是因为战斗的大部分戏码,都在少女身上,季平安最后的出手也过于隐蔽,除了俞渔无人察觉。
故而,几乎没人注意到当时船上的年轻人,即便有人复盘分析,也会将桃斩人头的一幕,归功于圣女俞渔的某种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