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项依依抬起头来,脸庞憔悴,用黑亮而忧愁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你要走了吗。”少女沉默了下,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
项小川点头。
项依依想了想,说道:
“我知道劝不住你,也不该劝,更不会去给你当拖油瓶。只想说,事若不可为,就放弃,以后机会还多。”
顿了顿,她突然眼圈一红,说道:
“若是伱没回来,我会和洪伯藏起来,不给他们找到。”
项小川鼻子一酸。
他意识到,小妹恐怕早已猜出了他此行风险,只是江湖儿女,总要更懂事些。
或许,这段日子少女拉着他看演武、大赏,到处寻美食来吃,也是冥冥中已预感到生离死别。
所以想让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能快乐一些。
可自己似乎并不领情,无论在藏剑酒楼,还是白堤柳岸,都始终板着脸,没能陪她好好地游玩一次。
想到这一幕后,也许便是永别,这个背负着血海深仇,承受着莫大压力的青年心头一软,萌生些许退意。
但这念头只出现刹那,就给他硬生生掐断。
“好。”项小川从喉咙里滚出这一个字,迈步朝楼下走,脚步决绝,带着赴死的悲壮。
不想让后者看到眼角的泪,此去生死抛开,一腔热血,只为手刃仇敌。
隔壁房门打开,老仆人背着短刀,无声地目送他离去。
然而,就在气氛酝酿到位的时候,忽然客栈门外走出几名陌生的青衫客,拦在了项小川面前:
“项公子留步。”
项小川一惊,应激地按住后腰刀柄。
后者忙道:
“不要误会,我等弟兄并无恶意。只是替人送些东西给诸位。”
几人摊开手,示意没有携带利刃,只捧着两个四方的木盒,将其放在地上,然后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项小川愣住了,这个展开令他始料未及。
项依依与洪伯也跑下楼来,三人彼此对视,皆极为不解。
怀着古怪的心情,终于还是将木盒拿起,返回了房间,并隔着盒子凭江湖经验检查了下,确认不是机关暗器。
这才小心翼翼打开
“啊!”矮个子少女惊呼出声,又猛地捂住嘴,双眼瞪大。
只见,盒子里赫然是一个白面无须的头颅,不是仇敌王伦还是谁?
“这……”项小川难以置信,
事情太过诡异,以至于心头的疑惑,压下了大仇得报的喜悦。
还是洪伯年纪大,当即上手,仔细检查了下人头面部,激动道:
“少爷,小姐……没有易容痕迹,好像……真的是那狗贼。”
聚贤庄主?就这么死了?
那些人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份礼物?可到底是谁帮了他们?
这可是一名大江湖势力的头领,堂堂破五武夫……
项小川一阵不真实,心中惊喜、茫然、困惑、空虚……无数情绪翻涌,一时间竟不知是哭是笑。
“兄长,你不用去了,他死了,有人帮咱们报仇了。”项依依眼泪滚滚落下,那是激动的泪水。
洪伯提醒道:
“少爷,还有一个盒子。”
项小川如梦方醒,手忙脚乱掀开
只见盒子里赫然摆放着数个盛放丹药的玉瓶,以及晒干了的天材地宝,都是淬炼武夫体魄的极品药材。
价值不菲,莫说眼下一穷二白的他们,便是项家堡还在时,也买不起这些。
大仇得报,还有宝物送上门……如梦一般。
“还有一封信。”项小川拿起盒中的一页折起来的纸,打开,只见上头只有三句话。
前一句大意是聚贤庄主及城中帮众俱已斩杀。
后一句,是留了一个地址,称若还有需要,可以前往说明,会有人帮助。
最后一句,只有四个字:
“吾债已偿。”
项小川与洪伯对视,都看出彼此的困惑:
“债?谁欠了咱家的债?所以才帮忙出手?”
可他们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家里哪还有这等人脉。
只有矮个子少女愣愣地看着“吾债已偿”四个字,突然想到了什么。
手忙脚乱地从脖颈中拉出红绳,捧着那只古朴破旧的玉牌模样的吊坠,脑海中灵光闪过。
一个猜测不禁涌起。
而就在这时候,仿佛确认她心中猜想一般,那玉牌表面黯淡光芒一闪,仿佛耗干了气力,“咔”的一声碎裂。
项依依眼睛蓄满泪水,迎着兄长与老仆惊愕的目光,说道:
“是祖父留下的人情,那位大人物在还人情……”
她絮絮叨叨说着。
少侠与老仆呆愣在原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家族世代相传的那个传说,是真的。
……
……
东城,另外一座客栈,这里被听雪楼包场,夜色中布置清雅的客栈内灯火宁静。
客栈院中种着一株梨树,树冠延伸到二楼,听雪楼主坐在雕木窗前,望着外头悬在树冠上的夜空,有些出神。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