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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先饮一杯嘛。”
季平安故作不悦,正要说话,忽然只见后者朱唇轻启,轻轻吐出一团雾气,全然喷在他脸上。
香凝头顶玉簪微微闪烁,眼孔中透出奇光,声音缥缈:
“坐下。”
“孙公子”给她喷在脸上,仿佛被操控了神魂,失去了表情,浑浑噩噩如同被催眠一般,听话地老实盘膝坐下,二人隔着一张小案。
香凝“呵”了一声,脸上逢迎笑意不见,满脸嫌弃,嘀咕道:
“愚蠢好色的人族。”
然后,她脸色冷淡地舒展腰肢,用命令的语气说道:
“接下来我询问你的话,不得隐瞒。”
“孙公子”浑噩点头。
香凝满意地自顾自捡起那一酒盏,白蟒般的长腿盘坐,递到自己唇边,淡淡问道:
“发生了什么,令你赶来寻我?”
“孙公子”说道:“斩妖司的人,出现在了那边。”
香凝毫不意外,嗤笑一声:
“朝廷这次倒是比我料想中更快,看来那个夜司首也不全然是莽夫。”
季平安颔首,深表认同:
“夜红翎武道天赋虽不俗,但终归不如妖族暗子来的聪慧机敏。”
“啪嗒!”
香凝闻言,手腕一抖,杯盏跌落砸在地上,咕噜噜滚动,热酒也洒在她身上,沿着白腻的鹅颈滑落。
她愕然抬头,瞳孔收缩,身躯本能地僵直,一股麻意自脊椎骨蹿上天灵,难以置信地盯着对面的“孙公子”。
却见这名被她操控的愚蠢男子,此刻正笑吟吟看着他,眼神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被魅惑的样子?!
“你……是谁?!”
……
……
若从空中俯瞰,当夜幕降临,整个余杭城一点点熄灭,唯有东西贯通全城的,曲折蜿蜒的秦淮河两岸灯火明亮。
如同一条缎子。
在这诸多热闹场所中,风月场只是核心区域,沿着其朝东西辐散开,还有大量的“正常”项目。
文庙、武庙周围,皆是行人如织。
摆摊的夜市,沿着河岸能逛一个时辰,大量的商贾也会携带从九州各地贩卖来的货物,在这边售卖。
当许苑云领着从中州带来的管家、老妪、丫鬟等亲信走在人群中,耳畔给吆喝声,当地小吃的香气,家财富足的男女游人议论笑声填满。
她眼底,却涌出强烈的怀念。
“小姐,好热闹啊,真的和传言中一般呢,就该早些出来逛。”
贴身丫鬟眼睛都不够用了,兴奋不已。
秦淮河畔虽夜晚热闹,但也并非每一日,都有这般气象。
而是有约定日期的集会时,会更繁华些,那时候,码头会有一些货船抵达,被允许开到河中,凑成“船集”。
城中的人可以登船挑选货物购买,算是这边独有的风景。
继昨日裴氏召集卦师后,许苑云不知怎的,回去后一颗心愈发难以平静。
隐约猜到,城中近期越来越多的异常,可能与自己这些“死而复生”之人有关,这令她愈发焦躁不安。
可这段日子,对御兽宗的打探并不顺利,她始终没想到,一个好的能与当代御主接触、对话的机会。
心烦意乱下,恰逢集会,她今晚便带着亲信来逛夜市。
不过……心中究竟是几分为了解闷,几分为了缅怀,几分藏着期待……就不得而知了。
“姑娘,你怎么好像对这边很熟一般?”老妪瞧着许苑云的侧颜,好奇询问。
毕竟是阅历丰富的人,敏锐察觉出异样。
许苑云丝毫不慌,浅笑道:
“人虽未至,然书中已来了太多次。”
读书啊……文化水平不高的老妪一阵羡慕钦佩,这个年代的人对文化有一股愚昧的崇信,一听姑娘在书中看过,便不觉有异了。
却哪里知道,许苑云昔年曾在这秦淮河畔驻留许久,虽过了二三百年,物是人非,可终归还是故地重游。
只是……
当年游湖之人,如今又在何处?
我已归来,你又在哪里?
许苑云幽怨地想着,忽然,丫鬟兴奋地说道:
“小姐,前头有放河灯的呢。”
许苑云望去,就看到不少人买来河灯,提笔在其上勾画或者书写文字,然后将其放进河水中,飘荡如星河。
她眼前忽地有一幕幕记忆涌出,扭头望向河灯对面,看到了一座已经翻新的客栈,还在那个位置。
恰如当年。
许苑云抿了抿嘴唇,忽然生出一股冲动,她走到一处小摊前,买了一只大大的河灯。
然后要来笔墨,记忆中,那个道士曾经也站在这里,与自己一起放过河灯。
当时,他画了什么来着?
……
……
“你……是谁?!”画舫楼船内。
描眉画鬓的准魁娘子大惊失色,一声尖锐的声音,下意识从喉咙里滚出,旋即硬生生压低,只是脸上早不复沉稳镇定。
季平安似笑非笑,欣赏着对方的变脸,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捡起滚落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