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返回了自己临时的住处,独自一人收拾包裹。
并从包裹中找到了军师的玉佩,她本来是想着等对方履行约定后,再还给他,但忽然不想给了。
就这样,肩膀上绑着绷带的雪姬,背着自己的小包袱,一步步走出了军营,脚步越来越慢,矫情地想着有人来挽留自己,但并没有。
“呵。”她自嘲一笑,抬起手臂在眼睛前飞快抹了一下,然后快步走开了。
并不知道,在她走后不久,忙碌完一摊事情的军师端着食盒推开了她的住所,怔怔地发现她早已不辞而别。
雪姬孤身一人,一路向南。
接下来,雪姬隐姓埋名,一边提防着再次被魔教找到,一边开始行走江湖,循着军师说给她的那些,天南海北的故事,去行走。
去宛州看他说过的那座断桥。
去越州登他说过的那座神女峰。
去青州去看他说过的朝阳。
去北关州看天地间最野的雪。
去雷州摘他说过的,很甜的野葡萄。
……
每到一地,她都要找消息灵通的人打听九州局势,得知那一支起义军一路攻城拔寨,已经俨然占据了数州之地。
成为了最大的一股势力。
听到喜讯时她会笑,听到不好消息时会不开心,但总归是好消息居多。
只是随着那支军队越来越强大,军师的名号传遍四方,她沮丧地发现二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其实雪姬心中曾经有过一个阴暗的念头:
就是悄悄地盼望起义军失败,被朝廷剿灭,这样那个军师最好也功败垂成,然后隐姓埋名逃到江湖里藏起来。
到时候,自己是前魔教圣女,不是啥好人。
他是前乱军匪首,同样不是啥好人。
谁也别嫌弃谁,多好。
但事实却往往不遂人愿,终于,数年之后,当她再次行走到一地的时候,惊讶发现城头已经换上了眼熟的旗帜。
并得到了一个重磅消息:起义军已经攻破大乾国都,改旗易帜。
又过了一年,四海初定,传出起义军首领在神都将要称帝,国号大周的消息。
雪姬背上行囊,转头去了中州。
当她走入神都的那一天,恰好是登基大典,整座神都城张灯结彩,街上乌泱泱都是人群。
她就淹没在人群里,一路顺着人流往皇城走,远远的,看到了城头上接受满城军士朝拜的两个人。
一个是大周神皇,一个是大周国师。
雪姬站在人潮里,微小的像是一只不起眼的蚂蚁。
她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城头上那个人,总觉得对方在看自己,可皇城外的广场上乌泱泱数万人,国师只是在平等地俯瞰每一个子民。
那一天,太阳炽热,雪姬心如深渊。
她终于放弃了尝试走进那座皇城的想法:那些守城的神将们散发的气息令她畏惧。
雪姬来了,雪姬又走了。
从始至终,没有在这座城市里留下任何痕迹。
她重新回到了澜州,回到了熟悉的江湖里,得知四圣教已经被那个男人剿灭,自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忧心被找到。
于是,这一年已经不算年轻的雪姬决定做点事,她救下了一些被某些江湖势力豢养的女孩子,开始教她们修行,习武。
她不喜欢魔道功法,所以没有传下魔功,考虑到女子不擅长近战,便主打暗器。
渐渐的,澜州江湖中出现了一座女子门派,名为听雪楼。
她选定了门派地点,建造了一座竹楼,不忙的时候会站在竹楼里望着外头发呆,听雪。
她最喜欢隆冬,大雪飞扬的日子。
“掌门、掌门,您为什么喜欢雪天啊。”
稚嫩的女童练功完毕,跑到竹楼上,歪头询问。
眼角已经生长出鱼尾纹,年华渐老的雪姬抬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前,说道:
“嘘。仔细听,雪落下声音。”
女童认真听啊听,疑惑道:“分明没有声音啊。”
雪姬摇摇头,说道:
“有人在讲故事,每一片雪里都有一个故事。”
女童抱着头,使劲想也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一溜烟转身跑下竹楼。
与其余女童在山中嘿嘿哈哈用竹剑打仗,只在地板上留下一串白色的脚印,缓缓融化成水。
一年过去。
三年过去。
十年过去。
二十年过去。
每一年冬天,雪姬都会站在竹楼里,听雪楼渐渐成了规模,可以自行站稳脚跟,有了新的“楼主”,她这个开派掌门年纪也越来越大。
弟子们会经常送来九州上的消息,心思玲珑的女弟子们发现,掌门最喜欢听有关于那位大周国师的消息。
听着对方下唐国,去佛门辩经。
去蛮族与白王讲道理。
去东西妖族,将疆域一点点稳固下来。
总归都是一些很大很大,事关整座九州,各族、顶级强者们的,距离江湖很远很远的大事。
雪姬脸上皱纹越来越多,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少。
头发越来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