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怎么心甘情愿的?大周国师又比本公子好在哪里?”
雪姬仍旧笑着,眼眶中却已蓄满泪水:
“他哪里都比你强百倍,千倍,万倍。”
季平安踢掉靴子,慢条斯理地爬上床,俯身凝视着一身大红嫁衣,浑身软绵的魔教妖女,隔着衣服,两根手指在她腿上轻轻敲击。
然后沿着胯部,腰腹……最终在领口位置停下:
“是么,倒是嘴硬,就是不知道等下你的嘴是否还如这般硬。”
他手指轻巧地推开扣子,宛若扒开竹笋般,解开领口,露出一截光滑白皙的脖颈,然后略显好奇地捏起了脖颈上的一条黑色细绳。
轻轻从衣衫内,拽出一枚半环形,墨绿色密布纹,雕工古朴精美的“玉佩”。
其断口略显粗糙,仿佛被利刃居中斩断,只剩下半个,给做成吊坠挂在颈上。
雪姬泪水涌出,沿着眼角朝两侧滑落,原本已经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感应到玉佩被拽出的刹那,她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一股子力气,猛地朝季平安扑去,便要抢夺:
“还给我!”
这一刻,她眼神中满是凶狠,就仿佛,在抢夺的并不是一枚玉佩,而是一根救命稻草,或者说持续了上百年的曾经。
季平安灵巧地避开,攥紧半枚玉佩,眼神变得古怪起来,也终于完成了最后的确认。
他当然不会仅仅因为,这个圣女的外貌与当年的雪姬相似,就笃定是同一个人。
之前的一系列言语和试探,既是表演给守在院外的监视者们听,也是在做最后的确定。
然而已经跌入绝境的雪姬,已经注意不到身上这个魔道教徒的表情变化,而是疯狂的,如同一只暴怒、拼命的母兽。
死命用十根手指在季平安胸膛上抓挠,用牙齿狠狠撕咬他的肩膀,发出一声声怒骂。
用最无力,狼狈的姿态,进行最后的反抗。
季平安沉默地任由雪姬撕咬,他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肩膀上一片丝绸被润湿。
看着披头散发,狠狠撕咬着他,眼神中布满血丝的魔教妖女。
感受着肌肉的疼痛,脸上的面具缓缓蠕动,恢复了他这辈子的容貌。
然后,在雪姬的注视下,将手掌抬高,手指缠绕着她的吊坠,将那半个玉佩悬在半空。
再然后,他的另外一只手探入怀中,同样摸索出了半截玉佩,色泽墨绿、式样古朴,断口处,仿佛被利刃切开过。
两枚玉佩轻轻地碰撞在一起,断口完美咬合,就像数百年前,它原本的模样。
雪姬蓦然一僵,挣扎的动作仿佛被按下了“静止”按键。
仍旧保持着撕咬的姿态,却突然一次,两次,三次地用力眨眼,随着眼眶中泪水淡去,一切都清晰起来。
视野中,是一枚与记忆中浑然没有半点差别的玉佩。
以及一张年轻,陌生的脸庞,那不是“书家传人”,而是另外一副陌生又熟悉的脸孔。
正温和而歉疚地看着她,那目光,是如此的熟悉,分明是数百年前,某人的模样。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雪姬脑海中窜起,她浑身有如过电了一般,可却因猜测太过疯狂,而难以置信。
直到耳畔响起一声压得极低,几乎蚊呐般的,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
“雪姬,是我。”
!!!
这一刻,雪姬瞳孔骤缩,如同被一股湍流击中,她下意识松开了嘴,贝齿染着血迹,旋即摇头:
“不,不可能,不可……”
季平安忽然说道:
“什么时候,你的故事讲完了,就是你的死期。”
当年那个大雪纷纷的冬季,身为圣女的雪姬曾慵懒地下达了这句旨意,并开启了夜以继日,七天的故事会。
雪姬怔住,呆呆地复述起那个小军师,曾经说过的话:
“天太冷了,我的修为被封了,扛不住,想要一坛酒喝。”
“不能拿出去喝,会被人起疑,只能在这里。”
“好酒。那今日,小生就为您讲一个关于用功劳换‘酒’的故事。”
“今天的故事讲得不错,喏,这丹药拿去,可以御寒。”
“多谢圣女昨日馈赠,那今日便讲一个冰雪世界的故事如何?”
……
“我的故事讲完了,你可以杀我了。”
“我改主意了。”
短暂沉默。
婚床上,季平安俯身,看着身下的女子,说道:
“我们可以一起走,我替你解决掉蛊虫,从此回归自由。”
雪姬躺在床上,仰头看着身上近在咫尺,那张熟悉大过陌生的脸孔,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却竭力咬着双唇,不让自己的哭音发出。
于是,便成了细细的抽噎。
这些对话,世间再不可能有
她张开嘴,唇瓣间唾液黏腻拉长,声音干涩而低微,轻轻吐出两个字:
“成交。”
季平安笑了起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抱歉,我来晚了。”
雪姬泣不成声。
这一刻,任何的言语都失去了意义,积蓄了数百年,跨越生死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