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边,伴随落日西沉,光线暗淡下来,显得那道人影也模糊不清。
季平安恍惚间愣了下,心头一股冲动翻涌,可下一秒,便猛地冷静下来。
听出说话的,是个男人的声音,看马的老叟明显也愣了下,摇头给予了相似的回答,旋即看到季平安后,表情明显有些困惑。
季平安摇了摇头,没有惊动对方,眼见后者失望离去,他同样牵回自己的马匹,一路尾随。
待行至僻静处,他才闪身将前者拖入胡同,猛地拽下对方斗笠。
在后者惊愕的视线中,反手取出一只“听心铃”,悬在后者头顶上方,用以测谎。
同时双眼呈现漩涡,催动道门法术: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断桥打探?”
男人遭了幻术,眼神恍惚,结结巴巴道:
“某家,乃钱塘县捕手……因忧心城中仍有修行者藏匿,奉县令之命,紧盯城内人流密集处……”
原来……只是这样……季平安眼底期翼消失,站在胡同里自嘲一笑。
一场误会,终究是自己想多了。
摇了摇头,他将捕手丢下,牵马趁着城门关闭前,消失离开。
也就在季平安离开的近乎同时,在断桥的另外一侧。
人群之中。
另外一道戴着斗笠,蒙着面纱的女子身影扶着围栏。
望着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消散。
听着说书人散场的结束词,转身从另外一名看马人手中,取回坐骑。
“客官慢走。”
中年看马人递归缰绳,望着从另外一处城门方向离开的,从打下午到来,一直在桥头站着不动,足足看了数个时辰河水的“怪人”离开。
摇了摇头,心想看来她并没有等到想等的人。
“哒哒哒。”
瘦马奔出城门,朝着郊外禅院方向奔行,青冥的天色下,一人一马好似剪影。
“佛女您可回来了。”等在山脚下的知客僧见其回归,忙唤了一声:
“大法师他们先一步回来了,说您若回来,去禅房见他。”
“唏律律。”
拽住马缰,琉璃摘下斗笠,一头青丝如瀑,流淌而下。
圣洁如凝脂白玉的脸庞上残留着疲倦,她用半透明琉璃珠般的眸子看了眼知客僧,嗓音清冷:
“知道了。”
将马缰丢给其看管,琉璃踏入灯火通明的云林禅院。
径直穿过院落,抵达长眉法师的禅房外,径直推开门,就看到里头已等待数位僧人。
长眉大法师盘膝坐在主位,没有询问琉璃去向,只是说:
“佛女已到,即刻商议本次正题,也即接下来斗法之事。”
肤色古铜,肌肉虬结的护院头陀得以列席,闻言愣了下:
“斗法?”
他被叫来参会,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表情严肃,气度威仪的达摩院首座终于道出真相:
“此番吾等前来,其一,是查验一弘死因,携其尸骨回归唐国。其二,则是奉‘佛主’之命,向大周下战书,以弘扬我佛门威名……”
他接下来的话,大护院全程没听清,脑海中隆隆作响,只有一个念头:
佛门终于要北扩了!
长眉法师的话精简起来,便是借“一弘”之死事件,借题发挥,迫使大周答应,在余杭举办一场斗法。
这也是佛子、佛女联袂到来的真正原因。
身为禅院护院,他虽为武僧,但脑子并不笨,立即意识到。此事正乃佛门向大周吹起进攻号角的
通过一场年轻一代的斗法,将佛门的名声打出,正式宣告“佛法北扩”。
身为佛门主张派的一员,如何能不激动?
可冷静下来后,大护院面露担忧:
“首座,周朝会同意吗?”
长眉法师笃定自信,胜券在握:
“与将此事闹大,升级为两国全面冲突相比,一场斗法罢了,过去又并非没有过,他们会同意的。”
大护院担忧:
“佛子、佛女虽慧根极强,但毕竟修为尚浅,若是对上周朝天骄胜算几何?”
长眉法师神色淡然:
“胜券在握。”
这么自信?大护院张了张嘴,扭头看向旁边同样盘膝,灰色僧衣,头顶结疤的少年僧人,只见“佛子”了尘一脸微笑。
又看向“静迦”,琉璃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对这些事全然不曾在意。
大护院呼吸微紧,眼神炽热:
“那对手呢?准备挑战谁?”
他有些期待,昔日季平安和俞渔打上禅院,这份“仇”自不会忘。
如今使团到来,非但携着佛法北扩的意向,更似乎有机会帮他“一雪前耻”。
琉璃无聊地将视线挪移向禅房外,对这场会议后续的内容全然没有去听,仿佛一个局外人。
满心仍旧是那一座断桥。
相比之下,佛门北扩的宏伟计划,即将到来的斗法,似乎都无法在她心中掀起半点波澜。
……
……
也就在云林禅院内,这场会议进入尾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