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数百里内,妖族遁逃绝迹,各方修行者也不敢造次,生怕惹怒了这位佛门尊者。
春去秋又来……转眼,琉璃在钱塘度过了十年。
当
精致如刻的脸上,朱唇轻启:“到时候了。”
话落,寺庙前殿方向传来急促钟声,引得寺内大量僧人疑惑赶赴。
琉璃叹息一声,起身,那一双没有穿鞋袜的白嫩赤足,踩着空气,只迈出一步,她便来到了佛寺前殿的上空。
身影虚幻,近乎透明,如神明般俯瞰下方。
不出预料,看到了大群手持棍棒、农具的附近的村民。
为首的,是个本地员外,身旁还跟着女眷,最为瞩目的,是一个年纪约莫十六七岁,容貌娇俏的少女。
这时候,少女已然哭成泪人,衣衫下小腹微微隆起。
禅院老住持大惊失色,询问缘由,惊骇得知:
少女乃是员外小女儿,尚未出阁,却意外怀孕。
在父母逼问下,才说出乃是前几个月,来禅院上香时,被寺中僧人抓去柴房,强迫失去清白。
少女失贞,在这年月何其重大,院外当即纠结大群乡民,前来禅院抓人,讨说法。
老住持无奈,虽寺中有修士,但又岂能向本地百姓下手?
只好将寺庙上下男子唤出,请少女指认。
少女哭的泪眼婆娑,望着一群忐忑愤怒的僧人,哽咽的难以开口。
“是我做的。”这时候,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衣着邋遢,腰间拴着酒葫芦,醉醺醺的和尚走了出来,笑嘻嘻看向少女:
“我们有孩子啦,哈哈哈。”
少女嚎哭一声,扭过头去。
一群村民欲要群起而攻,老住持更是愤怒地指着他,气的胡须发抖,命人将其五大绑,先行安抚村民,而后亲自去琉璃住处。
当老僧敲开院落的门,便正看到已然回返的琉璃菩萨正站在院中,那一树火红的枫树下。
她衣衫素白,不染尘埃,一头青丝如瀑布般落下,白嫩玉足踩在空气里,阳光都耀眼许多。
老住处躬身,将事情经过叙述完毕:
“菩萨,寺内出现此等恶行,老衲难辞其咎,即日起,肯定罢黜主持之位,面壁苦修。”
琉璃沉默了下,说道:“可。”
老住持又道:“至于那道癫……”
琉璃沉默了下,说道:“将他带来我看。”
老住持愣了下,但还是不敢违抗。
他不知道的是,故事在这里已经发生了不同。
当年,琉璃在得知老僧禀告后,给予的回复是“按照门规惩处”。
而后,道癫和尚在众目睽睽下,被廷杖活活打死,尸体教给村民们泄愤,禅院又予以了一定银钱补偿,此事才算压下。
直到很久之后,某一日,真相才浮出水面。
少女腹中胎儿,乃是其与男子私通而得,从始至终,与禅院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少女畏惧私通死罪,绝望之下才谎称是佛门僧人强迫。
当这个消息传到琉璃耳中时,当年的佛门尊者愣了许久许久。
这件事,也成为了她一生中,
若是当年她不那般冷漠,稍微探查一番,以她“观天境”修为,想要查清楚真相轻而易举。
但这次,她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琉璃站在枫树下,眼神微微飘远,直到院门被推开,才转过头来,看到了被几名武僧押着过来,五大绑,强迫跪在她面前的道癫。
道癫仍旧是那副邋遢模样,与十年前一般无二,只是老了许多,分明到了死境,脸上却还带着笑。
“你们且退去。”琉璃吩咐。
等众僧退出小院,琉璃居高临下俯瞰着道癫,近乎透明的眼珠凝视着他,语气复杂道:“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道癫笑道:“不愧是菩萨,厉害呀,厉害。”
琉璃说道:“也不是院中僧人们做的。”
道癫长长哦了一声。
琉璃颦眉,问道:
“既然与你无关,为何要将事情揽在头上?揽在佛门头上?你可知,按照佛门规矩,你活不过今日。”
道癫沉默了下来,然后这个疯疯癫癫的僧人抬起头,认真说道:
“但若没人承认,那姑娘岂不是要一尸两命?我佛不是讲究慈悲?”
琉璃莫名蕴怒:“你这般酒肉和尚,也配自称我佛?”
道癫浑不在意,笑道:“那佛该是什么样?”
琉璃语塞,缓缓叹道:“你若仍旧坚持,我会按照戒律将你处死。”
道癫哈哈大笑,扭动腰肢,盘膝而坐,闭上了眼睛: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一片枫叶落下。
阳光如火。
琉璃沉默良久,说道:
“来人,将他带下去。”
门开,一群武僧鱼贯而入,将道癫拖走,只剩下琉璃静静站在原地。
许久之后,他听到了前殿传来一声声惨叫,逐渐最终没了生息。
琉璃最终也没有改变这次的结局,她是心境坚韧的大修士,这种层次的幻境,还动摇不了她的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