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清冷微沉的嗓音气定神闲地拂过耳畔之际, 颜乔乔闻到了清幽、寒冽,仿佛带着细碎冰屑感的男子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到了骨软、心慌。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偏头看去——公良瑾已一步踱出, 与她错身而过。
“开匣。”他淡声下令。
破釜拱手:“是!”
只见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踏步上前,躬身看向那密匣外头的梅花锁印,左右端详片刻,扬起四根手指, 灵巧无比地戳在梅花钥匙上,左旋旋、右转转, 动作像翻花蝴蝶一般。
锁芯中不住地传出清脆的“咔咔”声。
百忙之中, 破釜不忘顺嘴交待沉舟一句:“半刻钟, 放好风!”
颜乔乔被这一系列流畅的操作惊呆:“……?”
容她说句不太礼貌的话, 破釜这架势委实是过分熟练,让人不得不多想。
沉舟心思敏锐,观颜乔乔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咳一声,道:“许多年前已金盆洗手。”
颜乔乔:“……”
脑子里自行补了一句, 今日旧业重操。
她抬高双眉, 礼貌地冲沉舟憨笑了几声, 然后望向前方那道清瘦颀长的身影。
“殿下……”
目光再一次触到他, 颜乔乔感觉自己又有一点心慌气短。
她用足尖蹭了蹭地砖, 小步挪到公良瑾侧后方,问道:“既然孟安晴有问题,殿下为何还放心让我大哥那个憨货与她独处?”
公良瑾回身,笑叹:“无事的,你这是关心则乱, 其实不必那么紧张。”
看着他平静带笑的黑眸,颜乔乔不自觉放松了一些。
她怔怔点了下头,心中暗想,无论孟安晴究竟有什么问题,前世也的确不曾害过颜青。
她知道是自己思虑太重了,真真切切经历过父兄之死,人已成了惊弓之鸟。
“可大哥他……”她抿住唇,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游鱼般的灵光。
公良瑾眸光含笑,淡淡看着她,容她自己想明白。
颜乔乔心中愈加沉静,思绪渐渐变得清晰——颜青嘴巴讨嫌,但护她也是真的护。
所以……
“大哥,他……”她一点点睁大了眼睛,恍然脱口而出,“他只相信证据,从头到尾,他压根就没信过孟安晴!”
公良瑾但笑不语,由着她自己想。
颜乔乔扶额,叹息:“殿下说得没错,我当真是关心则乱了。倘若大哥当真认为孟安晴无辜,他又怎么可能径自带着孟安晴下山去,留我与一个不知藏哪里的‘鬼’在山上独处呢。”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条狭长曲折的通道,叹息。
“所以大哥故意将人手都留在外面,他就是给孟安晴制造机会,想让我见见黄河、看看棺材。”
在山道上时,颜青不是还说她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么。
颜乔乔一时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且喜且气。
喜的是大哥不是个真憨货,气的是那个刚愎自用的自大狂完全把她当傻子。
她不禁想起从前在青州的时候,每次她养的花草或小动物眼看着要养不活,颜青就会迅速把它们拎走,然后自作聪明地买了相似的回来,骗她说治好了。
其实谁还能看不出来——哪家的兔子养个三五年还是巴掌大?
她闷闷道:“我又不是三岁孩童,谁要他自作主张。我说的话他从来就不当回事,不像殿下,殿下愿意耐心倾听我说话,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公良瑾微微挑眉:“所以呢?”
“所以颜青只有小聪明,殿下您有大智慧!”颜乔乔狠狠拍上一记马屁。
公良瑾:“……”
颜乔乔眨了眨眼,纳闷又真诚地向他讨教:“殿下,孟安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又错在了何处——是我太过感情用事吗?我是否该像颜青一样,只认证据,不理会直觉?”
“你与颜青,都不算错。”公良瑾道,“若我所料不错,孟安晴当是离魂症,一体双魂,一恶一善。与你熟识的是善魂。”
闻言,就连专心致志重操旧业的破釜也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拧过一张四方大脸来:“嚯!那不就是鬼上身!”
沉舟一肘子把他拐回墙壁上去:“闭嘴,干-你的活。”
颜乔乔惊道:“竟有如此离奇之症?”
公良瑾颔首道:“此症罕见,至今仍无定论。明日你随我登门拜访司空大儒,向他请教。大儒见识广博,兴许知晓解决之道。”
她点头道:“那,大哥那边……”
公良瑾唇角微勾,道:“颜青不明所以,必定处心积虑给孟安晴‘制造机会’——错有错着,稳那个恶魂再适合不过。”
颜乔乔略略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眼角不禁轻轻跳动。
一个假试探,一个真懵懂。恶魂看着这二人在它眼皮底下鸡同鸭讲,心中必是充斥着恶意满满的嘲弄,乐得看他们笑话。
殿下说得没有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