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乔乔像游魂一般飘到清凉台。
站在距离门口数丈的雨花石山道上, 她进进退退,不知该如何措辞。
殿下帮助她通过了春考,该好生向他表达感谢。可是因为答卷过于优秀, 被夫子选为昆山院代表,可就有些令人为难了。
昆山院千年金字招牌不能砸她手里啊。
正踌躇时, 殿门开启,沉舟疾步来到她的面前。
“殿下正与宫中使者会面, 殿下交待过,你若来了便直接进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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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殿中。
“殿下啊……”中年内侍苦哈哈地道, “君后说了, 韩世子的事情您处理得极其果断,三下五除二便让事情暂告一段落,此刻暂无什么能着手之处……”
公良瑾淡笑不语。
中年内侍又道:“君后还言,漠北王携母入京求治, 六日后方能抵达, 您派去接应之人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近期内无需您亲自劳心。另, 韩世子申请一位贴身护卫上昆山照料保护他, 君后也接手了,会详查那个名叫离霜的女侍卫,再决定允不允人上山。再有, 神啸、西梁与南越都安安静静,绝无异动。”
公良瑾八风不动。
内侍退后一步, 垂头拱手:“殿下,君后说,眼下真真是河清海晏四方太平,去一趟茅庐的时间还是抽得出来的……君后还说, 书院将推举一人与您同行,推的八成便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秦妙有,您就当作走走看看,淘汰一个人选也是好的嘛……”
这位是跟了帝后许多年的心腹,这种话,也就他能替君后转达。
公良瑾竖手打断了他。
他望向殿门,颔首道:“过来。”
颜乔乔踏入殿门,一眼便认出,殿下面前这位苦瓜脸的中年内侍正是自己在城墙上见过的那一位。
看来君后又派人来捉殿下了。
她轻着脚步走到面前,老实行礼。
“考得如何?”公良瑾淡声问。
“满分。”颜乔乔忧虑道,“殿下,徐夫子说,要推举我随您一道去见隐世先生,我……”
公良瑾轻轻嗯一声,转头看向中年内侍,道:“即刻动身,莫让母亲久等。”
中年内侍:“……???”
这个弯转得太急,有点闪了老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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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车上,颜乔乔露出忧心忡忡的模样,愁苦道:“殿下,您知道我几斤几两。”
他微微露出回忆之色,沉吟片刻,认真道:“我不知。”
颜乔乔:“……”她说的是体重吗?
她按捺不住自己的不敬之心,偷偷瞪他一小眼,发现他已垂下双眸,笑着挽袖沏茶去了。
“殿下,”她忧心忡忡地问,“您昨夜帮我猜题,算作弊么?”
他瞥她一眼,失笑:“我教你的东西,难道书本上没有?”
颜乔乔点头:“有的。”
他神色自若道:“学了书中知识应考,不是理所应当?”
颜乔乔:“……”
说得好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
她缓了缓神,悄声道:“可是见到隐世先生,我会露馅。”
公良瑾推过一盏茶,道:“论法不比考试,无需你的正确答案。”
“嗯……?”
颜乔乔仿佛醍醐灌顶,又仿佛一窍不通。
她一面悉心琢磨,一面偷偷祭出秋收道意,一路薅着天地灵气,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女先生隐居的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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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庐就建在一个小村庄畔。
周围生着杂草,歪着几株老树,怎么看都平平无奇。
茅庐不大,看着像是村民们特意新建的,篱笆里圈着几只鸡鸭鹅,应当也是村民们送的。
放眼望去,蓝天、黄土地、青色草木,是寻常的农家景象。
到了近前一看,颜乔乔恍惚以为回到了荷花池畔。
只见君后与大儒并肩坐着,二人对面坐着一位头戴幂篱的女子,看身形气质,脑海中不自觉便蹦出“空谷幽兰”四个字。
而大儒面红耳赤拍桌的模样,更是仿佛旧日重现。
不过,上回大儒急赤白脸,是因为学稚童骂架没能骂过邢院长。而今日,却是因为辩尽天文地理、哲思道法、治国人文,对面年轻女子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到了司空白这把年纪,最是不服输——不能把小年轻打趴下,对于老人家来说便是丢了脸面。
老爷子激情昂扬,就差蹲到石桌上去辩。
公良瑾与颜乔乔的到来,打破了茅庐内外沸锅般的气氛。
君后欣喜回眸,看清颜乔乔的面容时,神色很明显地滞了一瞬。不等颜乔乔感觉不安,这位温善的高位女子已浅浅笑了起来,招呼道:“过来坐罢。”
颜乔乔随公良瑾一道行过礼,然后摸到下首的草墩子上落坐。
“珠华先生经义道法说得极妙,”君后温温柔柔地笑道,“只说与我听,委实是十分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