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莲药台外, 颜乔乔遥望南面,默默将双手抱在下巴处,闭上眼睛为父兄和殿下祈福。
愿这些好人, 个个喜乐安康。
离开莲药台之后, 她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德业台, 找到负责管理学院日常事务的康执事, 请他帮忙更换庭院的门禁图案。
图案原是一朵简笔木槿花, 她抿着唇思忖片刻, 在单笔的花杆上添上两片活泼的叶子。
如今, 她哪里还会舍得抹掉心中的木槿花?
回到庭院, 想着林母的事,不知不觉便围着庭院正中的赤霞株绕起了圈圈。
一个月之内,将修为提升到宗师境界, 怎么可能呢?
颜乔乔心中有些焦急。
她与老夫人虽然初初相识,却是十分投缘。
况且,老夫人极有可能就是破解漠北之局的关键。
精忠报国可不是嘴上随便说说,这件事,便是摆在她面前的大好机会。
指尖持续闪亮着秋日道光。
颜乔乔默默思忖, 想从先天境晋级为宗师境, 可不是吸纳足够的灵气这么简单。
宗师, 顾名思义便是要深刻地了解自己所修之道,身心与道意能够统一。比如离霜是剑道宗师,她全力施为时, 剑是剑, 人是剑,体内的灵气亦是剑。
灵气挥洒,便是剑气。
纳灵、练体、精通道意, 缺一不可。
颜乔乔心虚地内视己身。四时道意中,她能够维持的只有春与秋,如今体内灵气便是偏科的金与玉。
在情况危急,想要扎自己时,她可以短暂地祭出细针般的“冬杀”,无法保持,转瞬即逝。
至于最后一个夏之道意,迄今还未摸着影子。
愁。
颜乔乔暂时想不到突破之法,便返回床榻上,先行吸纳春秋灵气,催动灵气在经脉中运行,一点一点熟悉控灵的技巧。
到了该入睡的时辰,心下竟是隐隐有点抗拒。
她抬眸望过窗台,看了看夜色中盛放的满树花枝,又看了看今日新设过门禁的院门,轻轻吐出一口气,侧身睡下。
事实证明更换门锁对治疗梦魇并无帮助。
刚入睡不久,颜乔乔便再一次闻到了浓烈的龙涎香。
身躯麻痹,遍体生寒。
*
“赤红之母,是我妹妹颜玉贞自制的邪毒。清和去世后,颜玉贞畏罪自裁,我亲手替她收的尸——世间本不该再有此毒。”
说完这番话,颜玉恒怔怔抬眸,竟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原该带进棺材的这些话,就这么说了出来,说给面前这位陌生的、年轻的、位高权重的储君听。
其余的话不必再多说,眼前这一位估计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颜玉恒叹息一声,时隔多年,终于放任自己回顾那段糟糕的往事。
父母早逝,他在少年时便接过了青州这副重担,顺便看顾家中年幼的妹妹。自小如兄如父,拉扯颜玉贞长大。
颜玉贞开蒙之后便展露出令人惊艳的天赋——过目不忘,触类旁通。为了替兄分忧,她花了很大心思研究南越人的种种巫毒和巫蛊之术,制作出许多解药,百姓称她为小菩萨。
颜玉恒并不知道这个偏执的天才妹妹是何时对自己有了不伦之情。
他与许清和是父辈定下的娃娃亲,及至弱冠,便依着约定将许清和娶进家门。
颜玉贞闹过一通,发现无用,便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肯踏出一步。颜玉恒劝过几次,总是不欢而散。
后来,许清和生了颜青。
就是在那个时候,颜玉贞身穿一身大红嫁衣,浓妆艳抹,冲到颜玉恒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与别的女人真的睡觉,还生孩子,为什么要背叛她。
颜玉恒当时当真是感觉五雷轰顶,魂魄都冒起了青烟。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症结竟是如此,他一直以为颜玉贞只是担心他有了媳妇忘了妹妹。
他扬手想打她那张娇艳至极的面庞,然而最终却将巴掌落到了自己的脸上。一边抽自己耳光,一边痛骂自己对不起父母在天之灵。
再后来,妻子又怀上了女儿……颜玉贞主动告诉颜玉恒,说她给许清和下了毒,赤红之母。她一字一顿,将药效清清楚楚地告诉他。
颜玉恒一遍遍地劝妻子,劝她放弃腹中的孩子。
然而许清和终是舍不得伤害乔乔,她温温柔柔地对他说,万一流掉孩子之后,阿贞大笑着说她只是开个玩笑呢,他们夫妇该如何自处?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又该如何面对那个会与人碰拳头的小家伙?
到了生产那一日,颜玉恒令稳婆都在外头候着,他亲自为妻子接生。他颤抖着手,颤抖着心,与许清和紧紧抓着彼此的手,盼着颜玉贞说的都是假话,世间根本不存在那样的毒。
可惜希望终究落空。
好多血啊……清丽婉约的妻,便那么裹成一个血人,怎么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