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
游鱼般的学子从她身旁经过,叽叽喳喳,兴奋得就像一群嚎叫的土拨鼠。
“大公子下凡授课,是我不用倾家荡产就能听到的吗!”
“听闻去年张星平拿下秋试第二名,就是因为大公子点拨了他三句话!三句话啊,就给他点化开窍了!”
颜乔乔随口插了句:“那谁是第一?”
众学子转头,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有大公子在,旁人永远只能抢第二。”
颜乔乔心中诡异地浮起了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学子们匆匆结伴前行。
她已经有许久许久不曾主动与人搭话,在人多的地方总是缩着胸腔和肩膀。她总以为一开口,旁人就能看穿她身上那些与春日有关的黑暗。
事实上,旁人根本不在意她是谁。
大家一心扑在大公子身上,聊得热火朝天。
大公子,大公子。
满耳朵都是大公子。
韩峥从不称呼那个人为大公子,他总是用奇异微嘲的语气在她面前一字一顿地念“少皇殿下”,他不停地提醒她,她与那个人相隔天堑,云泥之别。
说来也奇怪,今日梦醒,她忽然就看懂了韩峥的诸多小心思。
打压她、控制她的意图昭然若揭。
“这是趁我病要我命啊。”颜乔乔感慨万千。
她跟随人潮,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喘着大气奔向蕴灵台。
*
蕴灵台是灵气最为浓郁的台地。
重重阵法加持,让灵气聚得更密,氤氲出水汽般的金紫雾气。
踏足此地,叫人神清气爽。
大公子讲法的道场设在八卦广场。有法阵加持,他的声音可以清晰地传遍整个巨大的黑白广场,如同在每个人耳畔讲道一般。
颜乔乔抵达八卦道场时,坛上已坐了一道清瘦的身影。
踏入法阵区域,寒泉般的嗓音立刻便落入心底。
身躯忽地一麻,层层涟漪在心口荡开。
这个声音……仿佛千千万万次出现在梦里。她怔怔遥望远处的清风明月,直到身后的人推了她一把,她才恍然回神。
耳畔的讲法声微微一顿,她感觉到他抬眸瞥过一眼。
颜乔乔:“……”
果然,有颜乔乔出没之处,总是能够成功吸引夫子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得天独厚的本领。
她赶紧拎起裙摆踮起脚尖,迅速环视周围,艰难地找到一个位置入坐。
看这密密麻麻的人头,恐怕整个昆山院的学子都出动了吧?
整个场地人气非凡,但除了讲坛上说法的如玉谪仙之外,八卦广场再无第二人的声音。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点喘意,时不时轻轻咳几声,然后嗓音便会发哑。
既让人揪心,又让人沉迷。
颜乔乔神思恍惚,后知后觉地想,‘像我这般不学无术的人,便是来欣赏殿下天籁之音的吧……’
旋即,她发现哪里有点不对。
她,竟然,能,听得懂!
她听得懂!
对于迟迟无法顿悟道意的她来说,道法向来是天书中的天书,每个字都不认识,认识了也读不懂。
然而此刻,听着那个人缓缓道来,她竟像是被打断了奇经八脉一般,不但听得懂,心中还颇有感触,只觉一通百通。
她难以置信地想道:‘我开窍了!我和秋试第二名的张星平一样开窍了!张师兄!你与我,就是殿下座下一对并蒂花!’
‘我,颜乔乔,气跑过九名夫子的知名废材,居然,开窍了!’
‘如听仙乐耳暂明,少皇殿下是神仙,真神仙!’
满脑子错乱思绪,如同惊雷在劈、野牛在撞。
她出神地凝视那道身影。
他骨相极好,即便只能看见一个轮廓,亦能看出俊美无俦。再有那一身光风霁月的气度,当真是公子世无双。
何人不向往明月呢。
*
珍贵时光转瞬即逝。晃眼,讲法便结束了。
公良瑾语声落下,如同寒琴悠然而止。
依着传统惯例,夫子授课之后,该由学子提出疑问,夫子释疑解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概算是学术上的“踢馆”。
席间寂静无声。
这里可是聚集了几乎整个昆山院的学生,倘若提出的问题水平不够,将会沦为全院笑柄。
半晌,一声朗笑传开,前排站起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韩峥。
他端端正正行礼,然后大步踱上讲坛,站在公良夫子面前。
“大公子,我有三问,请赐教。”学术踢馆,名正言顺。
“请讲。”公良夫子淡声道。
颜乔乔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韩峥朗声道来:“第一问,既然‘道可道,非常道’,那么,但凡能够以言辞表述之道,岂不是皆为伪道,而非真道?第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