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的记忆交织在颜乔乔脑海。
冲击太大, 她一时缓不过神,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她只知道,眼前的殿下好看得如同天人下凡,发哑的嗓音既令人心疼又叫人沉迷, 他的气息沉沉降下, 肆无忌惮地将她包围。
他说……试婚?
她艰难地从狂暴混乱的思绪乱流中, 牵出与之相关的线索——男人、不行、试婚、不中用、退婚……
颜乔乔深吸一口气, 眸光颤颤,回望他。
此刻的殿下, 脸色苍白如鬼,唇角留有刺目的血, 清俊至极也虚弱至极。
她身躯一震,下意识脱口向他剖白:“殿下,我不介意, 我真的不介意!”
此言一出, 万籁俱寂。
公良瑾气息消失了一瞬, 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具华服艳尸。
片刻,他将身躯俯得更低,一双漆黑的眸定定盯着她,气笑出声,在她耳畔一字一顿,“可我介意。”
说罢,他坐直身体,抬眸, 向周围颔首示意:“儿子受困,害父亲母亲担忧了。”
颜乔乔后知后觉想起墓殿中还有其他人物在场,心下有点慌, 连忙撑着他削瘦坚硬的身躯爬站起来。
他也顺势起身,一条瘦而沉的胳膊很自然地压在她的肩膀上。
“扶我。回宫说。”惜字如金的模样。
*
车马驶入皇城。
颜乔乔与公良瑾同乘,这一路上,他微阖着眼帘,唇角略向下抿紧,神色不动,平静地整理思绪。
一只大手若无其事地覆在她右边手背上,将她的手摁在金丝软榻中。马车左右摇晃时,他的手指便微微发力,将她攥得更紧些。
颜乔乔感觉他似乎把她的手当成了一支扶手——他在那墓殿王位上端坐太久,都有了习惯动作。
她轻轻抿着唇,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属于男人的温度和力量,心跳很乱,乱得就像这三段纠葛的记忆。
她的脑海中不断晃动着那一袭灼人的大红衣。
“那位朋友”对颜青说,即将离院,兴许是最后一次见到喜欢的姑娘。他问颜青,像颜青妹妹这样年纪的姑娘,会喜欢男子穿什么颜色的衣裳?
她清晰地记得,前世那一日,殿下穿着大红衣,在鹏程台举起酒,向她道别,赠她祝福。
他对她说,切莫勉强。
只遗憾她那时神思浑噩,根本不懂。
那时,他的身体已病重得厉害,一直在轻喘、咳嗽,饮酒之后更是用丝帕掩了唇,留下极淡的血痕。即便如此,那一身风度仍然无懈可击。
清俊绝艳的红衣。
一错,便错过一世的大红衣。
马车微微颠簸,颜乔乔的身躯轻轻晃动,她的心脏仿佛也被一只比青梅更加酸涩的手揪住,扯过来、拽过去。
想哭,耳畔却回荡着他方才温和带笑的声线。他说,他穿着红衣,大着胆子,来向喜欢的姑娘告白了。
她竟不知那是破碎还是圆满,只知道腑内酸甜交织,心尖颤了又颤。
她轻轻咬住唇,将自己那花瓣般柔软的下唇噙在齿间,搓过来揉过去。
心绪散成满地落花,胸口悸得像簌簌出土的嫩芽。
车马停下。
公良瑾将一只大手扶在她的肩头,与她一道下车。
颜乔乔抬头一看,只见这里并不是帝君的无极殿,也不是君后的凤仪殿,而是一处她从未踏足过的宫殿,蓝匾金字,写着仁和殿。
君后扶着帝君下了车,站在宫殿前,温温柔柔地说:“就在阿瑾的殿中说罢,回头方便阿瑾歇息,省得跑来跑去的。”
颜乔乔心道,原来东宫不叫东宫。
*
公良瑾半倚榻上,神色与往日一样温和。
御医离开之后,他自袖中取出一物,置于一旁。
颜乔乔一眼就认出这是他们两个从金血台顶带回来的“邪神神谕”。
公良瑾淡声开口:“韩峥与无间珠华以圣阶力量设阵,攻我道心。我困于阵中,共经历了八世幻境。”
他的神色极为温和平静,语气也静淡无波。
颜乔乔心中一震,刚涌起悲恸,便见广袖一动,他探过手来,不轻不重地落在她的肩头。
他微微地笑起来,唇角勾出极浅极好看的弧度,道:“最后一世得颜王女相助,反诛韩峥道心,重创他神魂,令幻阵破灭。”
帝君与君后眉头紧蹙,静静听他说。
“我也因此窥见了一些,”公良瑾停顿片刻,略带沉吟,缓缓吐出两个字,“隐秘。”
以他的心智,自然知道幻阵中所见所闻便是颜乔乔告诉过他的“前世”。
不过他并未向帝后提及此事,只道:“有力量在干涉世间局势,意图倾覆我大夏。神啸、南越、西梁参与其中;大夏诸侯、高层,皆有卷入。来年冬末的战争,未必能防,及早做准备。”
帝君慢吞吞点头,斯文绵和地说道:“回头先列个名单给我。”
身为父母,很是了解这个儿子。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