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林霄后知后觉回过了神,抬手,“啪”一下拍在韩致肩头,大声道,“我没看错的话,背上那个人,仿佛是贤侄啊?!”
韩致眸光晃了下,开口,声线已彻底沙哑:“追,拿活的。”
“是!”
大西州的人倒是不敢踩踏二公子的鲜血,他们分兵两路,绕着血泥掠向院后,腾身出墙。
韩致怔怔走向庭院。
每踏一步,都像是老了几岁。
到了韩荣面前,韩致身躯已在微微摇晃。他蹲下去,抬手抚上韩荣翻白的眼皮,替爱子合上双眼。
他家的事情,颜乔乔倒是多少了解些内幕。镇西王韩致在娶妻之后遇到真爱,委屈真爱做了侧妃,多年被那个女子拿捏得死死的。
韩荣是韩致与真爱的爱情之果,爱子惨死,摧心剖肝不说,回到大西州,还不知该如何向爱妾交待。
“荣儿,怎在此处。这里,不是荣儿的院子。”韩致抬眸,阴恻恻环视周遭。
一名随从深垂着脑袋上前,低低向韩致禀道:“二公子支开我等,只带白山白海二人出来,还令我等原地待着,无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许理会……”
“所以荣儿是要夜会旁人?”韩致目光一转,盯住了廊下的小夫妻。
公良瑾把颜乔乔的脸摁进胸口,抬头,沉声道:“此人闯入我院中,欲行不轨。如此行事,被人寻仇不是理所当然?”
闻言,韩致眸中的阴狠怒火全然按捺不住,腾地起身,反手自腰间抽出一道铁鞭,便要疾身扑上。
林霄赶紧大步赶过来,压住了韩致执鞭的手。
“韩老弟,韩王,镇西王,消消火,消消火啊,你看这事,凶手是谁一目了然,这小两口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啊!当务之急是擒到凶手,对不对嘛?”林霄大手压下。
韩致深深吸气:“无妄之灾?荣儿若不是擅自跑出院子,又如何会出事!”
林霄讪笑着,将身躯横在了韩致与公良瑾之间,道:“啊这,镇西王,咱们虽然是人上之人吧,但多多少少,还是得讲点道理。令公子这事,不论放到哪里说理,也怪不到这俩人头上去吧?”
见他执意相护,韩致一时也动不得那二人,心中却已视这二人为死人,必是要找机会除掉他们,以泄心头之恨。
“江白忠呢?”逡巡一遍,韩致忽地眯眸,发现了问题所在。
倘若大宗师江白忠在此,绝不会放任韩荣独自跑进别人院子,只会替韩荣把他要的女人抓到他的床上。
即便出事,也会第一时间赶到,救下韩荣。
所以,江白忠呢?!
身后随从纷纷摇头,表示不知大剑宗去了何处。
林霄憨头憨脑地眨了下眼睛,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贤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韩致双眸发红,只勉强按捺着情绪。
“方才这凶手,身形是不是有点眼熟?不过眼睛露在外边,倒也不是非常像大统领。”林霄摇手道,“我若说错了,还请贤弟莫怪,我这人,直肠子,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别往心里去,啊。”
“不可能!”韩致断然道,“江统领绝不会!”
林霄随口嘀咕:“那韩贤侄都能跳墙杀人了。”
声音不大,正好能被韩致听见。
韩致:“……”
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
嫡子和庶子的恩怨,由来已久。
韩致不是不知道,韩荣母子一直处心积虑对付韩峥,欲谋世子之位。他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是给韩峥的磨炼——倘若韩峥连一个还没长大的、心思直接单纯的韩荣都斗不过,那他又岂配接掌镇西王之位?
自从韩峥在京陵出事之后,爱妾每日缠着韩致,要他赶紧换韩荣做世子。这回特意带着韩荣到漠北来,也有那么点躲爱妾唠叨的意思。
谁曾想,就出了今日的祸事!
那……韩峥想不想杀韩荣?这个问题,恐怕任何一个三岁孩童都能给出答案。
韩致闭了闭眸,强行平心静气,只待追拿那二人的消息传回。
江白忠……江白忠……他究竟,死去了何处!
“你倒不如真死了罢!”韩致捏紧指骨,心中滴血暗恨。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藏蓝身影带着夜风寒露平掠进来。
正是江白忠。
“王爷。”江白忠双脚落定,不卑不亢行了个极简的礼,“出了何事?”
说话时,追击队伍也陆续返来。
“禀王爷,跟丢了!”“没追上!”“凶徒似已准备多日,处处是后手,全无痕迹,不知所踪!”“不像是临时起意!”
一个又一个消息,像重锤一般,砸弯了韩致的脊梁。
他勉强定住神,望向江白忠:“大统领,你,擅离职守,这是去了何处啊?”
态度怎么也算不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