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一半的话忽然就噎了回去,打了个空气嗝。
“哥哥……”她的脑子烧得晕晕的,讲话有一点前言不搭后语,“我本来身边的人也都是罪犯啊。老加尔他们抢地盘,总是要杀死别人,不管无辜不无辜的。我在那里是苔藓,照不到太阳,躲在角落不让人看见才能活。在哥哥这里,我每天都可以晒太阳。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哥哥这么温柔,对我这么好。我四岁之后,都没有过得这么幸福过。”
他:“……”
他凑得更近,眯着眼睛打量她红通通的脸蛋和水润润的眼睛。
“像你这种傻瓜,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他不解地问。
云悠悠:“……我一点都不傻!我会开矿车,我会避开危险,我还解决过三个大坏蛋!”
她据理力争。
他松松扬起一根食指,在空气里微微晃动,若有所思:“有点违和。生长在那种环境,怎么养出来的傻黑甜……倒像是有人刻意照顾。”
云悠悠浆糊般的脑子没办法跟上他的思路。
她傻乎乎地笑起来:“不是老加尔照顾我,是他太笨。每次给他交钱,超过10星币他就开心,不足10星币他就骂人,所以我都会攒几天再去交钱,他看到钱多就高兴,会传授我很多经验,也会把比较安全的矿道分配给我。”
他礼貌地笑了笑:“听起来是个老糊涂呢。”
“可不是嘛!”云悠悠扬起笑脸。
“行了。”他摆摆手,“地下老绅士的故事给了我新灵感,我要工作了,你睡吧。”
“嗯嗯!”云悠悠很识相地说,“祝我一睡不醒。”
他:“……”
小孩这么乖,下次再拿她试药真是有点不忍心了呢。
他垂着头,忧郁地把藤椅拖回计算机而前。
背对着她,他的声音幽幽飘过来:“喝水太多会提升猝死几率,想死你可以继续喝。”
云悠悠迷糊的脑子缓缓转动。
愣了好一会儿,她弯起眼睛,冲着他的背影露出大大的笑脸:“知道了,哥哥。”
她就知道哥哥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她没有向他道谢,因为那样会让这个纠结的好人心里发堵。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林思明敲下两行数据之后,忽然停下手,微微侧着耳朵,仿佛在凝神聆听窗外什么声音。
云悠悠的心脏慢吞吞地悬了起来:“哥哥?”
他抬起手,示意她噤声的同时,果断关掉阁楼中的能源灯,摁熄了光屏。
屋内光线并没有变暗太多,因为月光“哗”一下就顺着巨大的长方形窗框洒了进来。
他起身,身躯微矮。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绷紧脊背,露出紧张戒备的神态。
她知道他的身份很复杂,不管是他的团伙还是他的敌人,对于她来说都是致命的。
胸腔中那颗虚弱的心脏开始有气无力地狂跳。
她似乎也听到了什么声音,感觉到有危险在迅速靠近。
“砰!”
一声闷响传来的同时,云悠悠感觉木质墙壁在微微震荡,屋顶的木板缝隙里簌簌落下细小的尘束。
这是……
“砰砰砰――嗡。”
最后这一声沉闷的金属嗡鸣,来自屋外的能源管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超过三秒。
云悠悠的脑海中后知后觉地脑补出了一幕动图――一个人助跑、冲向墙壁、飞掠到二楼、即将下坠之前抓了一把能源管道,然后……
然后窗框上传来了皮靴踩踏声。
与此同时,地上投下一道影子。
云悠悠屏住呼吸,将视线投向窗台。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一个身穿帝**制服的人。
黑色的军帽压得很低,背着光,隐隐能感觉到他在冷笑。
下一秒,他单手撑了一下窗框,长身飞掠,扬腿横扫向林思明!
迅捷、强劲,带起了凌厉呼啸的风声。
“砰!”
这个人行动太快,根本无法躲避,林思明只能交叉双臂,硬扛下一击,蹬蹬倒退了好几步,退至床尾。
“呵……”
云悠悠听到一声低而冷的笑。
这个人并没有急着追杀,而是不紧不慢地戴上一双白手套,动作堪称优雅。
月光从他背后投进来,给他镶了上银色的边线,瘦高、挺拔。
“要认真了。”他微微歪了下头,一抹月光拂过他略尖的耳朵尖,就像一个自来精灵族的杀手。
他低笑着转过脸。
借着月光,云悠悠看清了他的侧颜。
军帽冷酷的轮廓下方,是一张帅得惊天动地的脸。哪怕在这个极度不合时宜的时刻,她也不禁被他的脸震了震心神。
精致无双的唇角勾着一抹没有任何笑意的笑,明晃晃的恶意丝毫不加以掩饰,就像猎手盯住了自己的猎物。
“出去打。”林思明冷静地说,“楼板很脆。”
对方冷笑着,微眯的黑眸闪动着寒而锋锐的光,气势极冷,像一把准备杀人的剑。
他的余光掠过林思明身前的床铺,忽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