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玫的眼神完全变了。
她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
“明星是不会老的。”她发出咏叹调一般的声音。
她仿佛一座精雕细琢的维纳斯雕像,身体后仰,大腿微蜷,一只手滑落在身侧。
身体绷直,曲线尽显。
接着她转过头来。
奇怪的是,她居然准确地找到了镜头,
仿佛一个经验老到的演员。
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犹如一朵盛放的海棠花,开得太满,摇摇欲坠,即将要跌落枝头。
突然她用力地睁大了双眼,用力到双眼都在翻白。
美丽的瞳孔是空洞的,却又在一瞬间放出极尽疯魔的——甚至于刺眼的光。
“现在你可以拍摄我的特写了,导演。”她以一种诱人的口吻说。
导演来不及说话。
他在忙着变焦。
犹如一部洪尚秀的电影那样,镜头从全景突然推拉到近景。
拿玫得到了特写。景框里只剩下她的脸。
导演以前所未有的狂热眼神望着镜头,一边喃喃道:“《日落大道》,演得好啊。”
他激动坏了。
万祺却察觉到这画面的不同寻常。
她望着陌生的拿玫,忍不住说:“这不太对劲吧。拿玫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然而拿玫是如此旁若无人。
她入戏了。
不,更准确说,她陷入了疯魔,只知道要对着镜头表演下去。
万祺渐渐明白过来。
她手舞足蹈地对着导演喊了起来:“不对!这不对!你快喊卡!”
导演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只是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不要在片场喧哗。”
他依然盯着监视器。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艳。
制片人一把捉住了万祺的手,将她用力往门外推。
“嘘。”他说,“听导演的话。”
万祺拼命地挣脱,张嘴还想要说些什么。
制片人却低下头,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你帮不了她。她是被选中的人。这场戏是她的。”
他的声音像是淬了毒,充满了奇怪的恶意。
万祺被两只钢铁手臂捏住了,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她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力量对比。
“砰——”
一声巨响。
她被关在门外。
她只觉得万念俱灰。
但突然间,万祺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她回过头去。
英俊的男主角站在她身后。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他有些眼熟。
“发生什么了吗?”他轻声问道。
拿玫依然在旁若无人地念着独白。
她像一座活过来的雕塑般,缓慢地舞动着四肢。
这间暗红色的房间变成了她光芒万丈的舞台。
但这画面亦有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和颠倒感。
那来源于拿玫恍如妖魔的眼神。
和她既生动又僵硬的面容。
生与死同时写在这张脸上。
——或许唯一的违和之处是她的嘴唇。
苍白的唇,与这张浓妆艳抹的脸实在是很不相符。
于是拿玫轻轻抬起手,咬破了手指。
她慢慢地将血往嘴唇上抹。鲜红的液体在她的唇上被涂满,仿佛是要完成一幅画卷。
制片人望着她。
他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他近乎于愉悦地看着面前的景象:
这是一场大师级的表演。
拿玫犹如一位光芒四射的女明星,展现出了全然不同的美感。
但这愉悦之中又有一丝失望。她很美,她很特别。但是她也不过如此。
他并没有注意到,拿玫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裂缝。
像是人形要从石膏里挣脱出来。
就在下唇即将被涂满的一瞬间,拿玫的手指定住了。
像是某个封印被打开,那张死气沉沉的脸又活了过来。
拿玫:“呸呸呸!”
“请适可而止。”她说,“我的嘴唇只涂ysl。”
接着拿玫就狠狠地伸出手去,抹掉了唇上的血。
一抹烂番茄红在唇边晕染开来。
妆容被毁了。
但这也有种难以形容的糜烂的美感。
被咬破的手指在隐隐作痛。
她看了看手上的伤口:“有创口贴吗?”
没人说话。
屋子里的人早就被制片人都赶走了。这里只剩下他和导演,两人的目光都是如出一辙的狂热。
在低头凝视伤口的一瞬间,拿玫恍神了。她鬼使神差地低下头。
嘴唇微颤。
轻轻吸吮了伤口上的血。
拿玫的眼神又变了。
黑而沉的目光,像是要拖拽着她的灵魂,一直跌落到地狱里去。
她转过身来。
她微微驼背,犹如一支关节僵硬的提线木偶,在工作室的桌上巡视了一番。
然后握住了一支笔。
她开始抽搐了起来。
纤细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慢慢自虚空中抬起来。那只手操纵着这支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