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玫转过头去。
她看到了两张石化的脸。
他们都十分僵硬地望着墙上的“逃”字——仿佛它唤醒了什么。
他们的脸皮不由自主地抽动着,如同一张薄薄的纸,被强风吹得鼓胀变形。
那画面奇怪而可怖。两双瞪大的眼睛,也如同玻璃珠一般奇怪而无神。
拿玫:“你们在发什么呆?”
两对玻璃珠转了过来。
又变回人的眼睛。
他们恢复了清醒。
“这里……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圭莉说。他试着深吸一口气,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自己反而越咳越厉害。
肺部一阵剧痛,如同被紧紧捏住的废纸。那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像是要将他的心和肺都要呕出来。
有什么东西从喉咙里呼之欲出。
他忍不住伸手去接。
指尖沾上一抹鲜红的血。黏糊糊的血滴,从指缝里一直流淌出去。
他愣住了。
下一秒钟。Maxi尖叫了起来:“你是病人!!!你病了!!!”
圭莉又阴郁地抬起头。
唇边的一抹血让这张脸反而变得生动了起来。他有种病娇的美。这男人确实有扮女装的本钱,众人情不自禁地想道。
“你不也是病人吗?”他冷笑道,“你都已经发烧了。”
Maxi又短促地叫了一声。
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转身不断地重复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她一边重复,一边拼命地向后退。身体似乎撞到了柔软的什么东西,但她自己浑然不觉。
Maxi的眼神刺痛了他。
圭莉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
但拿玫看起来还是很平静,甚至目光里还有几分好奇。这让他也微妙地觉得好受了一些。
“你怎么看?”他说,象征性地晃了晃自己鲜红的指尖。
“也许这是一种病毒……也许我们都在被感染。”
“之前K的反应也很奇怪,佑治死之前好像也不太正常。”
“「治愈」,会是这个意思吗?我们要找到药来治好自己。”
拿玫眨了眨眼:“但我觉得我还是很健康。”
她转过头去看Valis:“你呢?”
她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里。
那双眼如此贪婪地望着她,仿佛漫无天日的深海在渴求一束光。
拿玫:“……”
Valis彬彬有礼地说:“我也很好。”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从未这样好过。”
他的嘴角浅浅勾起。
但他的眼睛并没有在笑。
拿玫:……病人都爱说自己没病呢。
在他们身后,一场安静的角逐正在进行着,但是却无人察觉。
Maxi撞上了墙边的某个家具,那上面还罩着一层白色的防尘罩。
肢体相触的一瞬间,那白布动了起来。
像是拥有灵魂一般,它慢慢地缠上了Maxi的身体……禁锢了她的四肢,甚至捂住了她的嘴。
她渐渐无法呼吸。
白布深深陷进了她的鼻腔和唇齿之间。
她拼命地在原地挣扎着。
但白布巧妙地将她的动作包裹了起来。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她的肢体语言如此剧烈,依然仿佛在演一场默剧。
背对着Maxi的其他人,同样也听到了什么奇怪的、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拿玫对此反应最敏感。
“???又有蟑螂吗?!”她作势要跳到Valis的身上。
他也十分顺从地对她张开了双臂。
但圭莉却指着她身后说:“不是,是这个。”
拿玫;“什么?”
她松了一口气,从张开的怀抱里浅浅地挣脱开,转头看向圭莉所指的方式。
如同一只忙碌的蜜蜂,在花瓣闭合之前,轻快地离开了柔软的花蕊。
她错过了身后Valis骤然变得阴沉的眼神。
那眼神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海面一点猩红,像是被淹没的信号灯。只让人感到无限的压迫感。
没来由地,圭莉感到身上一凉。
但他的注意力同样被另一边吸引了。
他们都看到了办公桌的方向。
办公桌上盖着一层防尘罩。
是它在缓缓地移动着,如同沙漏一般,慢慢地缩进后面的椅子里……
勾勒出一个阴影。
仿佛……背后还坐着一个人。
向下凹陷的白布,渐渐勾勒出一张阴沉的人脸。
圭莉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他无端端感到恐惧,有种溺水般的错觉,只觉得某个……令他无比恐惧的人,即将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Maxi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她无法呼吸,脑中一片空白,陷入了濒死状态。
“啪!”
他们却听到一声巨响。
拿玫从身后的书柜里抽出了一本书,直接扔了过去。
白布瞬间瘪了。像流水一般,从椅子上慢慢陷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