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无章的钢琴声里, 拿玫想起了什么。她将那本厚厚的档案拿了出来。
“我记得有一张照片是在院长室拍摄的。”她说。
说着她随手一翻。
恰好就翻到了她心中所想的那张照片。
拿玫:“?这么巧吗?”
和档案里大部分血腥暴力的图片相比……这一张实在是过于平淡了,甚至于都有些违和。
但某种奇怪的气氛也在暗处涌动着。
病人和他们的家属都坐在办公桌的一边,似乎在商量什么。
他们神情恳切,微微蹙眉, 又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在他们身后, 照片的角落上……
恰好映照出了钢琴凳上的某个背影。
有人在弹钢琴。
结合此时的钢琴声, 众人都明白了过来。
拿玫:“我吐了, 这也是试验的一部分。”
圭莉:“病人和他的家属以为自己在和院长讨论病情,但其实……他们已经变成了试验的一部分。”
拿玫:“这个地方有毒吧。”
她想了想又说:“可是,不对啊,院长不还坐在对面吗?无差别攻击?”
valis轻声道:“那并不是院长。”
他指着照片。
病人和家属坐在办公桌的一边, 但镜头巧妙地遮挡了办公桌的另一边,令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也是试验品。当他们踏进房间的一瞬间, 试验就已经开始了。一切都是一场精心安排的骗局。”
他们忍不住转头去看那架钢琴。
琴凳上空无一人,但琴键却在疯狂地、自发地跳动着。仿佛空气都随之而振动起来。耳膜连接着心脏,一起隐隐作痛。
“所以,我们也……一起去吗?”圭莉指向墙上那个逃字。
但是拿玫根本没有听。
她望着角落里的钢琴, 看起来非常不高兴。
这本来是valis为她弹奏《亚麻色头发的少女》的钢琴, 但是此时却变成了……
她突然理解到了这个医院的恶毒之处。
他们要摧毁一切美好的东西。
他们在情侣、在孕妇与胎儿、在父子、在同事……之间做试验。
甚至于他们还将钢琴这样美好的事物,也变成了杀人机器。
这不是医院, 这里也没有任何人性而言。
这是一个人类屠宰场。
她十分生气地扔了一块白布罩在钢琴上。
眼不见心不烦。
但奇怪的是,那块宽大的白布却并没有塌下去。
它高高地撑了起来, 像是被吹涨的气球一样,慢慢勾勒出了一个人体的形状。
白布深深地陷进了那看不见的手指里。
正是这双罪恶的手在疯狂地按动琴键,制造恐怖的噪音。
那声音越来越大, 像是沸腾的开水, 滚烫地浇在他们头顶。灼热和焦虑令人五内俱焚, 无法思考。
而这间屋子也仿佛被噪音所撼动了。
“咚——”
“啪——”
书架上一排排的厚重书籍纷纷往地上砸。
头顶的水晶吊灯也颤抖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鸣。
圭莉顾不上去管白布下的情形。
他大喊道:“这里快塌了!!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里!!!”
他慌不择路,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来回打转,终于还是再一次站在那个“逃”字面前。
但不知为何,只是站在这里……
他心里就感到了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惧。
这个字令他喘不过气来。
危险的直觉在他心头叫嚣。
他转过头去,目光又锁定了仅剩的那扇大门。
他看到了救星。
“对了!”他自言自语道,“怎么没想到呢,还是应该从正门出去啊!”
说着他就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拿玫似乎在研究如何将钢琴整个给砸掉。
——奇葩操作。
圭莉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关键时刻,还是要看我。”
他打开了门。
他僵硬了。
门外挨挨挤挤地站满了人。
走廊挤得像个沙丁鱼罐头一样。无穷无尽的人……
他们身体僵直。排列整齐。都穿着同样的病号服。
一片死寂。
仿佛空气都被抽走了。
奇怪的光从他们的脸朝下往上打。
涂满□□的脸上,泛出惨绿色的光。
圭莉:=皿=
站最前面的是佑治。他对圭莉诡异一笑。
接着他的头从脖子上掉了下来,掉到自己的臂弯里。
一个平直的、鲜血淋漓的切口,对准了圭莉的脸——
“抓到你了。”
圭莉:“!!!!!”
他头皮发麻,手都在发抖,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着佑治就要挤进门里……
一只修长的手却从后面伸出来,替他关上了门。
是valis。
拿玫很镇定地对门外的人打了个招呼:“不好意思,他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