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免的,翟组长贸然推荐你管理,也有一定责任。”
项明章饮尽最后一口白水,将轻飘飘的空纸杯放在桌上,却撂了句重话:“楚识琛缺乏经验,可经理不缺,总监更不缺。他犯错担责,你们做上级的就能摘个干净?”
总监连忙解释:“不不,我绝没有推卸的意思!”
项明章说:“那就好,‘弃卒保帅’在项樾可行不通。”
话说到这份上,总监不敢再分辨半字,会议室内一时噤若寒蝉,副总裁不好妄断,用眼神向李藏秋请示。
投标出事后,李藏秋第一时间接到了李桁的通知,他势在必得的一单砸了,砸得这么难看,比技不如人输掉还可耻,简直是在打他的老脸。
这个项目,项樾从未插过手,给了最大化的尊重和自由,今天一出事,项明章收到消息亲自过来,摆明是要干预处理结果的。
刚才的一句“弃卒保帅”,何尝不是在敲打他?
李藏秋气息沉重,为了拿下这一单,用的是跟随他多年的左膀右臂,可这个错太实了、太荒谬了,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他谁也不能保,大股东是项樾,会议桌的主位轮不到他坐了,一旦从轻发落,他又添一条“包庇属下”。
李藏秋说:“无论如何,翟沣和楚识琛是电脑和文件的直接管理人,负主要责任。其他人监督不力,一样难辞其咎。”
项明章沉吟道:“李总认为应该怎么处理?”
“当然按规定,公事公办。”李藏秋识相地说,“我还在假期,不便插手,由项先生做主吧。”
项明章没有推辞:“那我代劳吧,总监是销售部的一把手,两位经理也都是业务部门的老将了,先暂停工作,人事部开会商议后再定。”
人事部经理夹着尾巴坐了半天,得到吩咐赶忙点了点头。
项明章继续道:“至于翟组长,听说为亦思效力了十几年,老员工了,不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这话留了一线空间,而非直接下处分,翟沣明白,做了个深呼吸,主动说:“我愿意引咎辞职。”
剩下最后一个。
项明章目光移动对上楚识琛的眼睛,他记得昨晚在电梯里楚识琛蓦然回首时的模样,明媚鲜活,与此刻立在阴影中的身躯判若两人。
隔空相视片刻。
项明章宣布:“楚识琛,开除。”
处理完,项明章有事要办,跟李藏秋低语了两句起身告辞。
楚识琛站在门边的位置,项明章一步一步走近,经过他面前,须后水的清淡味道闯入鼻腔,他的大脑滞后地变成空白。
一瞬后,项明章走远了。
李藏秋拍了拍他的手臂,低声安抚道:“不是不帮你,你看见了,叔叔无能为力啊。”
楚识琛并不需要安慰,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他谈不上沮丧,唯独可惜亦思错失了项目,更不懊悔,因为他认为事情根本没有解决。
辞职有程序,翟沣摘掉工作证,回位子上写辞职信。
楚识琛的东西在九楼,离开亦思销售部,走着走着竟到了书画展厅。
他索性去欣赏那一幅《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笔触愤慨,可楚识琛越读越冷静,落笔千钧,他却思绪飘飞。
到底是谁做的?
获利者又是谁?
既然旁人接触不到文件,那必然是项目组的内部人员。刚才他咽下一句话没说,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单独接触过箱子。
是翟沣。
昨晚最后走的人是翟沣,他有机会更换标书。
正大光明使用电脑的人是翟沣。
楚识琛认为文件保存的环节不够严密,是留了心眼的,让他不加防备去信任的,只有翟沣。
那天在这间展厅,翟沣落寞地说——“我职位低,够不上公司的管理圈子。”
所以,不属于李藏秋麾下的人依旧是翟沣。
开标会前的过度紧张,究竟是压力,还是做贼心虚?
楚识琛早就料想到这一切,又在心底不停推翻,因为他找不到翟沣这么做的理由。
本可以借机上位,何必要自毁前程?
如果预谋到今天,那这些日子对他的关照,又岂不是多此一举?
楚识琛返回销售部,翟沣留下辞职信刚离开。
他搭电梯追下去,跑出办公大楼,瞥见翟沣正停在树荫下视频通话。
翟沣看见他,没有闪躲,用口型说了句“稍等”。
楚识琛立在两米之外,隐约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小女孩,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些。
“我今天没有吃午饭啊。”翟沣温柔地说,“因为爸爸放假了,下午去接你放学。”
小女孩说:“那你带我去买新书包。”
翟沣答应:“没问题,买个最大的。”
小女孩说:“不要,买漂亮的,去找妈妈的时候背。”
翟沣笑道:“听豆豆的,好了,把手机还给老师,下午好好上课。”
楚识琛没听出翟沣引咎辞职的压抑,却感受到一份解脱后的轻松,视频在小女孩烂漫的笑声中挂断了